他放下勺子,苦笑。
他之前竟会认为天下的馄饨都是一个味,多么可笑。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又怎么能是一样的?这就好比他母亲荣顺敏如今千方百计说服他回家一样,如果是在当初,他铁定高高兴兴就回去了,可如今时间不对地点不对,连人都不是当初的孩子,这结果怎么能一样呢。
刘彦有一个计划,已经实施好多年了,没人知道。
自从刘思柏上学时起,刘彦就跑县城银行里开了两个户头,两个都挂他的名字。
每年到年底,他将这一年来出摊赚的钱仔细算一遍,留下一部分家用,剩下的分成两份,存入两个户头。
这两个户头里的钱各有用处,分别对应刘彦心里两个愿望。
刘彦的愿望其实也挺简单,一个是供完刘思柏上大学,另一个就是在镇上开个小馄饨馆。
如今刘思柏上四年级,两个户头的钱也存了四年了,虽然数目不算多,但每次刘彦偷偷将存折拿出来看时,还是止不住心里一阵欢乐,好像他儿子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他也不再每天骑着车来回跑,只要安安稳稳在店里坐着等顾客上门就行。
当然,现实里那两个愿望实现的日子还远得很,但这阻止不了刘彦的憧憬。
刘思柏今天去学校拿成绩单,刘彦早上特地去菜场买了一条鱼,准备犒劳犒劳他家那位骄傲的第一名。
只是他鱼做完了,饭蒸熟了,菜也弄好了,却左等右等等不来儿子。
刘彦暗里寻思,不会是小子没考到第一名不敢回来了吧?不应该啊,虽然刘思柏每次没考第一总要偷偷掉眼泪,但不敢回来的事倒是从来没做过。
难道连第二名也没考上?刘彦吸一口气,这打击太大,小子不会受不住吧?!
越想越有可能,不行,他坐不住了,急匆匆出门要去找儿子。
一出家门,就被他爹刘传理喊住,“哎、哎!老二!这都快饭点了你要去哪?”
刘彦脚下不停往外跑,“小柏还没回来,我去找找。”
“怎么回事?哎!老二?老二?!……这孩子,心急火燎的也不说清楚,让人干着急!……小鹏,你来得正好,你叔叔方才急忙忙出去了,说是小柏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快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哦、好!”刘思鹏扔下木头,双手脏兮兮往衣服上一抹,也一溜烟跑出门。
刘彦一路跑一路找,越找心越急,都已经出村子了,还没见到人影。到底给躲哪去了!这臭小子,给他找到了就算没考好再委屈也要先打一顿再说,哪有这样让大人操心的,一定要打一顿!
刘彦心里恶狠狠地想着,却止不住双手发抖。
他跑上通往镇上的碎石路,准备去学校问问,兴许是被老师留下来了,或者是跟同学一块玩忘了时间,孩子嘛,总有不懂事的时候。他试图说服自己。
途径一处稻草垛,草堆里传来微弱的声响,刘彦几乎以为是幻觉。
“爸爸……”
这一次,他听清了,就是刘思柏的声音,那孩子正双手抱脚窝在草堆下,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叶红通通的。
刘彦似乎能听到高高提起的心“咚”地一声落地的声音,不管原先准备如何惩罚这个孩子,他现在只是想着,没事就好、平安就好。
然而他的心才放下,下一刻又提得更高了。
刘思柏脸上、露出来的手掌大片擦伤,白皙的皮肉翻卷,血丝渗透,看起来极为恐怖。
“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了!”刘亚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这是他的宝贝啊,他辛辛苦苦恨不得含在嘴里养大的宝贝,平时连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他的乖宝贝,弄成这个样子,简直比拿刀活剐他的肉还来得痛。
可怜天下老爹心
“爸爸——”刘思柏突然跳起来,扑向他爸爸,刘彦不设防,抱着他跌坐在冬天干旱的田地里。
“怎么了?快别哭了,告诉爸爸谁把你弄成这样?啊?”
刘思柏方才还只是红着眼眶,憋着一股劲不哭,这会见了他爸,就像是山洪决了堤,眼泪止都止不住,一股脑全洒在他爸的棉袄上。
刘彦既焦急又心疼,想问清楚到底怎么了,奈何刘思柏现在只是哭,连话都讲不清,无奈,他只好将儿子抱起来,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背,小时候刘思柏夜里醒来想要找妈妈,刘彦就是这样抱着他安抚。只是现在儿子大了,刘彦都快抱不住他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彦的手臂早就发酸发痛,却还是不敢放下儿子。慢慢地,刘思柏终于渐渐止住哭声,改为一下一下的抽泣。
刘彦靠到稻草堆上,顺着草垛缓缓矮下,坐在方才刘思柏窝着的那个位置上。他空出手来捧起儿子的脸,这张脸简直堪比花猫,鼻涕眼泪和脸颊上的血丝混成一团,狼狈不堪,刘彦不敢用手擦,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轻轻朝着伤处吹起,越吹越心疼。
刘思鹏一路追着他叔叔出来,这会终于追上了,却给他看见刘思柏这一身伤加满脸眼泪的情景,一时没反应上,愣在原地,等刘彦又开始轻声询问刘思柏缘由,他才猛地回神,冲上前急吼吼地问:“是不是陈小威干的!是他对吧!这个王八蛋!”
他也没等刘思柏回答,一跺脚一转身,炮弹一般往回冲,一副杀气腾腾找人算账的模样。
刘彦在身后着急地直喊他,他也没听见,一下子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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