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儿冲着玉成挤眉弄眼吐舌头,玉成笑着承认,“我大字不识几个,那作诗作对的风雅事原本就做不来。张口结舌一头热汗,远不如被子里捂出来的汗舒坦。”
刘氏笑道:“不去就不去,阿娘也没瞧出那顺水饮酒雅到何处去。咱们仇家几辈子也没去过一人,还不是照样过上巳节?满庄子也就凤孙喜欢那场面。”她把玉成从榻上拉起来,吩咐丫鬟端脸盆拿皂角捧衣裳。玉成被摆布的晕头转向。
刘氏轻轻拍了拍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满意的笑道:“我儿真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
蕊儿嘴里塞了满嘴的蜜饯,含含糊糊的翘起大拇指,“阿兄好俊。”
玉成别别妞妞的,“阿娘,眼看申时就快过了,我穿戴这般给谁瞧?”
刘氏笑道:“上巳节‘会男女’。这会子家家户户的小郎小娘都要用心打扮一番。我的儿你可不要被人比下去。”说罢从丫鬟手中的盒子里挑出玉佩香袋“快快,这个带上,这个也带上。”仔细瞧瞧自己还是不满意,转身从身后的盒子里拿出一个白玉发冠来。玉成只得坐下,由着刘氏给他重新梳头,戴上发冠。刘氏在玉成头上摆弄了好一会,才抚掌笑道:“全滩涂的小郎君都被我儿比下去了。”蕊儿把玉成拉起来往门外推,“阿兄快些出去吧,让小娘们都瞧瞧,这俊美的郎君乃是我阿兄。”
刘氏紧走着追了过来,塞给玉成一捧芍药花,粉粉白白开的热热闹闹。“拿好了。晚上啊不必回来啦。”
玉成讶异的拿着花,转身问道:“为何啊阿娘?”
蕊儿人小鬼大,把玉成的脖子勾下来,趴在玉成耳边道:“我听见阿娘说啊,郑家的七姨姨也拿着芍药花在街上逛着呢。阿兄你去‘偶遇’佳人,怎么能不带信物?”
玉成红了脸,捏着她的小鼻子,“小鬼。”
刘氏把蕊儿抱过来,搂在怀里,“快去吧。一会子人多了,找人就麻烦了。”
风轻云淡,春花灿烂。有诗云:丽日属元巳,年芳具在斯。开花已匝树,流嘤覆满枝。云霞般的春花映衬下,街道上男男女女肩并着肩,手挽着手,女郎的发髻上插着鲜嫩的荠菜花儿,笑容却是比这春花还要烂漫。玉成带着木儿漫无目的在街头走着。他容貌本就俊俏,今日更是出众。不过在街上逛了两刻钟,便收获了不少年轻女娘的青睐。不时有少女从幂篱后面,马车里面偷偷的打量他。男人都投来了嫉恨的目光。众人稍一打听,只说是仇家庄的大郎君,便纷纷作罢。有少女躲在车里暗自叹息:这样仪容俊美的郎君,怎的生在那样起家的人家。虽富,却不贵。难为良配。玉成浑然不觉,他完全沉浸在春日绚烂的风光里。一时间有点恍惚,仿佛他生来就是富家公子,仇家长子。那破衣陋馊忍饥挨饿的日子不过是曾经的一场梦。他梦里也曾经徘徊在滩涂城的街道上,彼时的风没有现在的暖,彼时的花没有现在的红。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他觉得捏着花的手心里全是汗,他顺手将花插在颈后,背着手,眯起眼,冲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春日这样的美,他第一次察觉。
木儿还是孩童心性,拉着玉成一回看这个,一会玩那个。玉成被他勾出兴致来,俩人竟然把临走时刘氏的交代忘的一干二净。天色渐暗,主仆二人才走近水边。只见水面上漂浮着大小画舫游船。船身缠绕着绫罗做装饰,船上灯火通明,不时有鼓乐声传上岸边来。岸边挤满了香车,车上挂了灯笼,车内不时传来男女低声软语。另有男女在岸边水前,相依相偎,赠送芍药,互述衷肠。玉成只敢在亮一些的地方逛逛,稍黑暗一些的地方是断然不能去的,生怕撞破别人的好事,惹人羞恼。木儿四处探头探脑看了半天的乐子,回头对玉成道:“可惜大郎是同奴一起出来,若是同个女郎一起,就不必眼巴巴瞧别人了。”他突然一拍大腿,“哎呦,”一把拉住玉成的袖子,“完了完了,郑家七娘子让我告诉大郎她酉时在水边等你来着。”
玉成不备,被他拽起来就跑。才跑了几步,前面突然走过来一人,木儿只管低头跑,不期同那人撞了个脸对脸。那人哎呦一声弯下腰来,木儿被撞了个腚墩。玉成叠声道歉,将那人扶起来,一瞧,却是凤孙。
凤孙不期会碰到玉成,抬起头来正要发火,却怔住了。他心中突然想起一首诗——‘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姿媚,言笑吐芬芳……。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姿媚,言笑吐芬芳……。流盼姿媚,言笑吐芬芳……。’玉成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凤孙,凤孙。”凤孙摇了摇头,他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分明是……。凤孙低下了头,假装忘记了这诗的后俩句。
木儿捂着额头,皱着脸,“完啦,凤小郎撞坏了头了。”
青茗跳起来敲了他一个暴栗,“你才坏了头了。人这么多,你胡跑什么?”
凤孙直起身来,把两个撕扯的小奴拉开,“无碍,我不过是眼前发花了。”他掩饰的低头整理袖子,“阿兄欲往何处?”
玉成道:“往水边。”
凤孙笑问:“水边都是佳人郎子。阿兄莫不是也约了人?”
“木儿说郑家七娘约了我酉时在水边。”
凤孙看了看天色,“如今已经是戌时了。”他睫毛微微垂了垂,“我才从水边回来,并未见着郑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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