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大铁门缓缓打开,邵钧把罗强带进高墙之内。
那时候说不清心里是个啥滋味儿。两个人能够生活在这一堵墙里,能认识这么一个人,每天想看就能看见这个人,真要是出了那道墙,他未必还是他,他也未必还属于他。
晚上在牢号里,罗强换上干净裤子,在水房洗手池里搓他那条沾满牛粪的裤子。还不只是裤子,这人天灵盖顶上贴着一块创可贴,出过血的鼻子塞着棉花球,众目睽睽之下,被迫忍受一群人诡异的目光。
好在罗老二平日一贯面孔威严,目光凶残,没人敢不怕死地问他,您裤子上沾的啥?您出门被人打了吗?
胡岩也拿了个洗衣盆,从罗强铺上翻出待洗的脏裤衩脏袜子。
罗强冷眼一把抢过来,拎走。
胡岩小声说:“早食儿我没抢着,衣服我还洗着。”
罗强说:“不嫌臭?”
胡岩说:“本来也没嫌过。”
罗强冷哼一声走人,不想跟小狐狸过多纠缠。他这人本来就不是个热乎的人,不来假招的,如今对别人就更没那份闲心思。
他现在找着更加不嫌他的人了,心里美着呢。以后要洗,也是让三馒头那公子哥亲手给咱搓小裤衩,那是老子的能耐!
那晚上,邵钧也没闲着,回到管教宿舍一阵手忙脚乱,拿了干净衣服悄悄摸进小澡堂,还怕让熟人同事瞧见。
他在浴室墙角的喷头下磨蹭,蛮腰往后扭成180度,脸冲后端详着,慢腾腾地择他屁股上戳的草茬子。
草地里那么滚着,发起情来都顾不得疼,回来以后才发觉浑身痛痒难忍,又圆又嫩的两瓣屁股,上面戳得全是小眼儿,一大片让草屑硌出来的红印子。
邵钧轻快地冲洗身体,嘴里哼着口哨。
他低头瞅瞅自己微红发肿的下身,用手拨弄几下。热水冲到软绵绵的鸟上,还真有些疼,烧得慌。
罗强的手指关节粗壮,指腹上布满年轻时做工和玩儿枪磨出的硬茧,手法又极其粗暴,几乎把他的大宝贝撸掉一层皮。
邵钧搓洗着,看着自己,脑子里回想起罗强赤条条光着屁股压在他小腹上的模样,想着想着,又快要硬了……
那时邵钧和罗强并未想到,他们马上就要被迫离开这个地方,进入到又一个陌生艰难的环境。
罗强回归七班没几天,大伙集体劳动打扫卫生,终于把被涝的厂房和监道打扫干净,监狱领导这时接到当地县政府的通知和示警,今年雨季还没过,京郊地区在明后几天有大量水汽过境,很可能遭遇特大暴雨,再次引发山洪。
办公室里,大伙一听都傻了:还要下雨?还要内涝?
厂房停工半个多月了,犯人们没活儿可干,管教们也就没钱赚,整个季度的经济效益都要泡汤。
监舍一楼是用抽水机弄干净的,墙壁墙角涝得都快发霉了,铺位刚拾掇好,犯人们住回去了,这三天两头又要扛着铺盖卷挪地儿?
一大早七点钟,早饭都来不及吃,监区领导和政治指导员临时召集全体干警,召开紧急会议:整个一二三监区,两千四百名犯人,如何躲避洪水的袭击?
领导一句话:咱们这回,可能得提前收拾,搬家!
邵钧他们所处的清河监狱东部监区,正好位于京津交界的潮白河畔,依山傍水,从办公楼高层就能眺望到一条碧波白练,原本是一处风景优美的胜地。
这些年,随着气候环境的变迁,房地产旅游业的开发,这块地让上边儿操作,开发投资,要搞成酒店漂流地度假村。监狱厂房没什么经济效益,不能给地方政府贡献gdp,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哪片地方都不想要,于是全部挪走。
没想到,度假村如今还没盖起来,洪水大兵压境,掩杀而来。
新的监区基本建成,原本预备明年开春将犯人整体搬迁,住进新家,眼下搬家之事迫在眉睫。
然而,这座高墙大院内关押着两千多名重刑犯,整个华北平原最穷凶极恶的一群犯人聚在一处,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至少十几年徒刑。带着这么一群活阎王搬家,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八点钟,监狱跟国家气象局再次通气,得到内部情报,特大暴雨可能性达到百分之六十,橙色预警。
下雨这玩意儿,可能下,也有可能来一阵风把水汽吹跑了,一滴都不下。因此还不让往外边儿乱报,怕万一没下成,市民出行每人扛一把伞,老百姓转过头来还骂你,瞎吵吵啥,逗我们玩儿呢?
可万一真下了,监狱就淹了。
九点钟,头儿正式请示市监狱管理局,跑?还是望天下注,等着被淹?
局长在电话里扯喉咙骂,还等个啥玩意儿啊你娘的,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跑路啊!!!!!
九点半,各队队长管教正式接到命令,一分钟都不能耽误,立刻行动。
邵钧穿戴得整整齐齐,腰里的武装带挂上全套警用装备,这回是真出了大事儿,帽檐下都洇出一圈汗。
他把手下五六七八班的人全部集中到娱乐室,开小会。
犯人们浑然不觉,有些人还以为邵三爷今天心情好,寻开心,准他们看一天的小电视。
邵钧绷着胸脯,脸上特严肃,宣布道:“今天晚上,对,就是今晚,很可能有特大暴雨,山洪暴发,咱们脚底下这块地儿待不住了,水肯定会淹进来。”
一伙人全炸了:“啥,还要淹?三爷,我们前几天刚打扫干净的,再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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