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这才真正感叹做地主好啊:早上起来床头有热茶,有叠整齐带着皂角味的新衣服,一日三餐换着花样怎么着都比嘤嘤做得要强啊,虽然比不上小鹿的手艺,但怎么都是温柔香!晚上还有人备洗脚水,一回头,嘿布巾就搁手边上,再也不用赤着脚满屋子乱转。
于是谢源看到月娘就眯花眼笑,有什么讨巧的话也都奔着月娘去了——男人就是得有个女人照顾着!否则活着都迷糊。
最重要的是,想他谢源自打懂人事起,身边莺莺燕燕不断的,论家事论皮相论人品,是吧。这样的空窗期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啊,如今男才女貌,是吧,心里就存了几分心思。
这月娘呢,一来二去也看出这左使好像不太对劲嘛,成日里三步一跟,五步一语,眯花眼笑献殷勤,抛开谣言来看实在不像个断袖。她从小就在行院长大,性子却不fēng_liú。见谢源暗搓搓求欢的意思,委屈谈不上,只感叹世上哪有柳下惠,又哪有清净地,不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就免不了男女欢情。如今卖也卖与了他,定是前世欠下的,就当是还债吧。
再者说来,谢源怎么着都比行院里那些粗俗的赶脚夫要好上许多,至少花前月下吟诗作赋他还听得懂,又是魔教的大人物,长得比自己还漂亮。月娘仔细一盘算,赚了,也就默默承着殷勤,彼此心照不宣,就等黄道吉日戳破窗户纸滚床单去。
成日鸡飞狗跳的嘤嘤坐在屋顶上感叹:“跟个色鬼一样。”
陆铭心烦意乱:“别胡说,他是断袖,怎么会喜欢女人?”
嘤嘤斜眼,拿剑柄死磕他:“你以为我说他啊?有些人,比大魔头看上去还急色,还像断袖。”
说完一边嘤嘤嘤唱着歌,一边灵活地躲着他的剑,飞跑着掀瓦吃西瓜去了。
月娘没讲,所以谢源不知道,陆少侠成日与人家过不去,恶言恶语出言不逊,实在没有那个矜持重义的样子——哪有侠客欺负一个女人的呢?令月娘哭笑不得的是,这位陆少侠一边威胁她,一边帮她干活,若是谢源房里的事,抢也要抢来干。月娘何等人物,风尘场里见惯的,只当谢源与陆铭原本是一对,便也一笑置之。只是谢源不知道啊,他什么都不知道,看到房里放了洗澡水就很高兴,哪里会去追究谁干的。所以陆少侠干了也白干,都算在了月娘头上。
问题是谢源有时还嫌他碍事。
就说那一日,月娘提着桶热水往谢源房里走,陆铭看搭着块丝瓜络,伸手揽过来把月娘打发了。结果一进去,谢源坐在木桶里洗澡,陆铭暗叫一声不好,中计。这天没暗灯没起,晚膳还刚用完没多久呢,谁能料到死断袖居然在洗澡啊,肯定有阴谋!陆铭臊得进不是退不是,干脆把房门阖了,一声不吭地走到浴桶边上,倒提着桶给死断袖满水。
坏就坏在你说谢源图个什么呀?天没暗灯没起——四个字:长夜漫漫!
他听脚步声还以为是月娘呢,一回头眉舒目展,“你来啦”三个字,使尽平生功力极尽温柔缱绻,要多惑人有多惑人,要多挑逗有多挑逗。结果眼神一对上,傻了。
陆铭也傻,吓傻了:平时冷静淡然的人刹那间除了衣襟,披了鸦发,霞飞双彩,口吐媚言,浑身上下无处不飞着桃花,那叫一个赤裸裸的邀宠啊,手一抖空桶没拿稳,咣当套他头上去了。
这一来神智一清,连叫中计,定了心神揭开水桶:“手滑了。”
谢源满身的桃花经这一惊一乍,就跟被暴风雨打过一夜似的,全谢掉掉了。他无精打采地转回去趴桶沿,在陆铭眼里这白花花的一片就是……就是……
死断袖真是太可恶了!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居然使连环计,来个此时无声胜有声!难道吃定我是这种会被美色所惑的人么!我以后可是还要去做大事的!陆铭背过身去赶紧倒了杯水润润喉,天干物燥天干物燥……
谢源撑着头,好不容易把“怎么是你”憋回去,思忖着他的意思怎么都传达到了,大概是月娘无意吧,所以差了这傻小子来挡挡,不禁被打击得十分沮丧。趴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陆铭还在后头杵着,干脆使唤他擦背。少侠惊得跳起来,刚好撞枪口上:“怎么,不愿意?”
陆铭心说我可是被逼的,我可是被逼的……在藿香烧的热汤里拘谨地净了手,就在他背上打了香胰子,取来丝瓜络慢慢地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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