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么都是,还不赶紧把人给放了!”谢冲一双眼睛都红了,冲着手下就吼。“还不快去!”
“慢着……”门口一声慢着,让所有人屏住了气息,悄声以待。
只见一身穿儒衫长袍的中年男子,一手端着汉白玉制烟斗,一手拿着圆顶礼貌朝里面缓缓走来。
他眉目里,极尽威严。
谢冲赶紧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恭敬地躬身,“杜爷。”
明诚愣了愣,他没想到只是去带句话,这个人这么晚了还赶了过来。一时间,心里百味杂陈,如少时一样,喊了声。“大哥。”
都是两个字的称呼,亲疏立显。
“前些日子,为了老四的事情只是和你聊了几句。”杜月生找了个地方坐下,也不拘是不是坐的上位。
只是,他坐着的时候,也没人敢一起坐着了。
“大哥,我最近……”明诚想要解释两句。
“知道,你忙。”杜月生抽了口烟,清淡的烟草味道弥漫了整个堂口正厅。“今儿要不是老三的人动了明镜,你也是个三过家门而不入的主。”
明诚瞪大了眼睛,“大哥,这都是您安排的。那我大姐她……”
杜月生冲着他笑笑,“不这样,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明家我这个大哥的存在?过年都没回来看我,亏得我买了一屋子你最爱看的烟花……”
明诚心头一酸,“大哥,我现在真的是不方便。您也知道我的身份,我……我会跟明家说清楚以前的事情的。”
“阿诚,有些伤疤揭开或许会痛,但是逃避不是解决的法子。你要勇于面对,才能直面险境。明家若是不需要你了,你还有大哥不是吗?”杜月生拍拍明诚的肩,“去,把你大姐接出来。”
谢冲想领着明诚去……
“让他自己去。”杜月生制止了,“五年没回来,不至于连路都不记得。”
谢冲看看面无表情的杜老大,赶紧退到一边当壁画。
明诚当然记得这一条通往堂口小监狱的路,他坐堂口的时候,一天要来回跑上百次,就算哪天他瞎了,也会一步不差地走到小监狱最里面。
明镜被关在小监狱的暗牢里,算是比较干净。而且,没有受刑,估计是杜月生特意交代的。
“阿诚,你怎么来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明镜看着明诚,立即迎了上去。
“大姐,我没事,咱们回家。”明诚一脚踹开了木门,力道大得明镜退后了好几步还能感受到脚风……
明诚脱下了自己外面的及膝大衣,披在明镜身上。半扶着明镜走出小监狱,刚到门口,就被一个青年拦下了。
锦袍长衫,金丝边眼镜,温文儒雅。他对着明诚,亲昵地喊了句。“五叔。”然后对明镜道,“明董事长,真是抱歉,家父特令在下送您回府。今天受惊了,帮里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五叔?”明镜更在意,眼前这个跟明诚差不了几岁的人喊明诚五叔。而且,态度亲昵得仿佛一家人……
“大姐,这是杜爷的大公子杜维藩。”明诚硬着头皮,冲着明镜笑。“他小时候跟着我皮惯了,是个好孩子。”
“五叔,请。”杜维藩给明诚打开后车座的门,又对明镜道。“明董事长,您请。”一举一动,尽显斯文。
明镜和明诚坐在后座,杜维藩坐在副驾驶,司机是杜月生的心腹阿胜。
明镜心里非常忐忑,更多的是好奇……
上海滩,谁能让杜月生的大公子躬身开门,还叫一声“五叔”?明诚他到底是谁?和杜月生有什么关系?
关键……明诚会离开明家吗?
会不会因为桂姨,不要他们了……
“大姐,您先进去,这是大哥书房的钥匙,我把他锁里面了。”明诚把钥匙放到明镜手里,“他很担心您。”
为了不让明楼冲动地跑出去,他只能出此下策。大姐是明楼的软肋,一遇到大姐的事情明楼总是会失去以往的沉稳……
明镜紧紧地握了握钥匙,“你也早点回来,夜里凉,不要待太久。”
“嗯。”明诚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容。
“明董事长,再会。”杜维藩笑着道别。
明镜刚打开门,里面就冲出来一个身影,差点把她撞倒。
明楼看到明镜完好无损,松了口气。又看到明镜身上披着明诚的大衣,他脸色一变,目光在大厅里寻找明诚的身影……
“阿诚呢?他在哪里?”
“在外面。”明镜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杜月生的大公子送我们回来的,他们在外面说话呢。”
明楼的眸色暗了暗,终是没有说一句话。
门外。
“五叔,爸爸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这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杜维藩递给明诚一张照片,上面的店铺牌匾拍得很清晰。“我出门的时候,妈妈说,外头乱,你要是不得空就不要去看我们,只要你好我们就好。现在日本人猖獗,五叔又在政府工作,和我们走得近了,会被牵连的。”
每句嘱咐都带着担忧与关怀……
明诚沉重地颔首,“小藩,你记住,大人的事情你不要掺和。我们这一辈活着也就这样了,你不一样。”
杜老大有多么希望自己的儿子不落入歧途,去外面活得自由自在,做一个学者或者逍遥闲人。
明诚比任何人都知道……
当年,杜老大对他也这般寄予厚望过,可他终究是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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