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君子么……”江顾白沉吟,半晌却是道,“伪君子对人好,总也需要些回报的,我对你好,图什么?”
江楚生冷笑道:“自然是图你的良心,顾白,我对你并不差,你这般看着我被那小畜生折磨,冷眼旁观,我好歹也养了你这么久,不管怎么说,养恩比生恩大,你替我续上四肢,难道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良心不安?”
此话诛心,原本想当什么也没听见的江顾白瞳孔微缩,站起来后退了两步。
江楚生轻轻一笑,道;“看吧,你的良心,其实,你的良心也不过如此……”
江顾白的心跳有些急促,有些快,先前江楚生那般看着他说那般话,不可否认的,他的心事被戳中了,虽然江楚生杀了他亲爹,但是他养了他太久,而杀他生父之事也已过了太久,江顾白明知道自己不该对江楚生心存愧疚,但是这份恩情实在是难以报答,他只是压抑着,让自己的理智做出更好的选择。
“……你想激我放了你。”江顾白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茶色瞳子盯着他,“你在故意激起我的愧疚心!”
江楚生嗤笑道:“你若是没有,我激,又有什么用呢?”
他这话很是反讽,但往往这种语气的话,更能激起人的愧疚。
江顾白觉得自己的情绪情不自禁跟着对方走,分明简单的话,但是配上他的神态、配上他的眼睛,江顾白只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千古罪人一样,如果不放了他,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你是个恶人……”江顾白冷下声音,“我若是放了你,会有更多人受害。”
江楚生眯起眼睛。
“我知道你想要让我愧疚,愧疚于你对我的恩情,然而,若是我放了你,只怕我往后更要受良知折磨,江楚生,你不是个好人。”
江楚生闻言,竟是笑了,他的喉咙仍旧干涩,一笑,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江顾白见他咳得欲呕,皱了皱眉,拿了摆在一边的汤盅,用调羹盛了汤水递到江楚生的嘴边。
江楚生止笑,盯着他。
江顾白道:“你何必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喝了这汤,你想要说话,说话的效果也会好一些。”
江楚生张了口,将那银耳莲子汤喝下,莲子炖得酥烂,银耳炖得柔滑,这两样东西几乎要和汤化在一起,而汤内还加了冰糖。
往日里江楚生所食哪一样不是山珍海味?纵使是银耳莲子汤,那也得多道工序多重配料,只不过,被囚禁这么久,这汤喝进嘴里,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他的喉咙润了。
喝完一盅汤,江楚生笑了,“想不到我养你这么久,你一声爹也不叫,却叫我的名讳……是了是了,我本来就不是你爹,想必你早已知道,不过,我不是个好人,江教主,你可是个好人?”
江顾白放下碗,淡淡道:“你对好人的定义是什么?”
江楚生略讽道:“好管闲事,没事找事。”
江顾白道:“好一个好管闲事,没事找事。”
“江教主发现了,你现在也是在好管闲事,没事找事?”
江顾白皱眉,总觉得他在故意激怒他,其实他前来所做的事情,对江楚生都是有好处的,却不知道江楚生为何要激怒他?
“我来,并非好管闲事,你毕竟养我一场,我让你好受些,这也算两清了。”
江楚生挑眉,“两清?哈哈,原来在江教主的眼里,养育之恩这么容易报。”
江顾白看他一眼,道:“我不和你说,你把饭吃了,我马上就走。”他将先前放到一边的饭菜全部弄来,蹲着,喂到江楚生嘴边。
江楚生盯着他,不张口。
江顾白道:“你总不是要我哄着你吃饭?”
江楚生目光动了动,张开了嘴。
江顾白一筷子菜一筷子饭,偶尔还舀一勺汤给他喝,他做得并不是很好,有的时候甚而撒了一点出去,江楚生眼皮子也未动一下,竟沉默地任由他喂完了饭。
江顾白将东西收拾了,包括江楚生屁股底下的盒子。江楚生以为他故意如此,想看看他四肢不便的情况下如何挣扎,然而,江顾白却好似从未这么想,将大盒子里唯一没拿出来的东西,一件披风,铺到了牢里的干草上。
“我能带的东西不多,其他的……下次再带吧。”这次来,江顾白原本只是想为江楚生续上四肢罢了,然而这牢内没有休息的地方,干草虽多,但睡在干草上,不免容易睡散歪斜,若是草铺得不均匀,自然影响休息。
江楚生看了眼那披风,道:“你倒是舍得。”
那披风正是几年前江顾白生日时下头人讨好他送上的,江顾白不好功名不好财色,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只那披风,右护法专门为他采购专门找人缝制才收了下去——这是外头传言的,真相只有江楚生知道,江顾白收下那披风哪里是因为右护法跑了那么多路?分明是他身边之人,那个叫素心的婢女喜欢,所以他才收下,往日里他对这物宝贝得很,只有素心借他才肯给——当然,别人也不敢借便是了。
江顾白抱了他的腰将他移到披风上。
江楚生换了个地方坐,虽然好受些,但也没好受太多,因为江顾白方才几乎把他打横抱起的缘故,面色很是不虞。
“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难道还在乎这些小节吗?”江顾白看出他的心思,着实有些无奈。
江楚生垂下眼,淡淡道:“你不是说要走了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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