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放开。”苏晋之抽了抽被他按住的信纸,没抽动。
一滴墨涂地落下来,砸到纸上。
两滴,三滴……滴得多了,细看,却不是墨。鲜血从魏溪的肩头伤口滴出来,淅淅沥沥,倒像泪。
苏晋之的呼吸悄无声息地顿了一顿,然后又恢复从前:“放开。”
“不放。”魏溪盯着他,“死也不放。”
“可以。”苏晋之索性放弃信纸,离开书桌,走到床前,“反正离那一天,也不远了。”
魏溪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来。
“师兄,你今天,为什么,为什么这样……”
苏晋之的心好像给人整个剖了出来,然后那咸涩的泪水就径直浇在上面。但他语声不变,仍旧冷冽而平静:“你是不是不知道,死是多容易的一件事?”
魏溪愣了,他看见师兄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好像旧日的伤痕血淋淋地,全在那眼中浮现了出来。
而后,苏晋之缓缓解开了自己的衣衫。
“我就给你看看,这件事有多容易。”
十年来,他们虽然朝夕相对形影不离,可苏晋之从未在魏溪面前袒露过自己的身体。曾有那么几次,魏溪不小心瞧见他更衣,都被他避如蛇蝎地躲了过去。仿佛苏晋之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让魏溪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此刻他将衣裳一件一件解开,在昏黄的烛光下袒露出胸膛和背脊,只见那白皙如玉的皮肤上遍布了各种伤痕,有些切口整齐,看来是刀剑所伤,有些弯曲狰狞,也不知道是如何造成的。
魏溪倒吸了一口气,颤抖道:“怎、怎么会……师兄,你不、不一直只是个大夫吗?怎么会受这么多伤?”
苏晋之站在烛光下,面庞一半笼在阴影里。
“我只是这十年……是个大夫。”
弹指十年,天翻地覆。
他把衣服慢慢穿起来,眼神悠远。那些尘封的往事,终于一件件一桩桩地,要被从箱底翻出来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晋之看了魏溪一眼:“止血药在包袱里,自己拿。”
魏溪心头一暖,知道师兄到底还是关心自己,遂去找来伤药,脱掉外衣,但想伸手给自己敷上时,只剩单手不太方便,擦了几次,疼得呲牙咧嘴,都没将血迹拭干净。
苏晋之穿上自己的衣服,脸上仍是没有表情,接过药瓶纱布,默默替他擦拭起来。
魏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孔,嘴角不自觉弯起。
苏晋之道:“其实这些事,我就是不说,你也该都猜到了。我在拜入咱们师父门下之前,曾是烟霞派弟子。”
魏溪“啊”了一声,这事要说完全在意料之外也不尽然,之前种种线索,蛛丝马迹,都似乎在暗示着这一层关系。但现下亲耳听师兄承认,魏溪还是感觉吃惊。
苏晋之又说:“丁越川是我师兄,而蒋岱,便是我师父。”
魏溪又“啊”地一声:“蒋岱?那个……剑痴?”
——听说蒋岱还有个小徒弟,倒是天资聪颖,很像他本人。
先前那秦若欺出来献丑,不知是谁曾说过这么一句。
苏晋之冷笑一声:“剑痴?那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叫。他们都叫他剑狂,说他嗜剑入魔,有违人性。”
魏溪问:“那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烟霞
“事情,还要从我小时候入门说起。”苏晋之徐徐道来,“我从小,就没有了父母……”
他说起自己的童年,神色十分平静。
也许是年深日久,当年的种种细节已经记不大清。苏晋之只记得,自己的父母原是蓬莱岛上的渔民,早年因为海难去世。一次偶然机会,他遇到了到岛上来寻剑冢的蒋岱,后者欣赏他的资质,将他收入门下。但等他上了烟霞岛,蒋岱却一心埋首钻研剑法,并没工夫教他武功。当时同门还有一位大弟子丁越川,年长苏晋之五六岁,每天,苏晋之便由这位师兄带着,从日常衣食到习武根基,都由对方关照料理。
“师兄,这位丁师兄,可真是个好人。”
苏晋之点点头。
“你也是好人。”魏溪对他展出一个微笑。
苏晋之略一怔,不置可否,脸上却闪过一丝红晕。他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位丁师兄虽然好脾气,但论武学天分,却是十分一般。当年师父收他为徒是听从师祖的意思,因而一直都对他不甚喜欢。他自己是剑痴剑狂,不论在门派内外名气都很响。我刚入烟霞派的那几年,常常有人慕名登岛,他们不远千里前来,就为找他比试。而自我入门以来,旁观他经历各种挑战,从来都没有输过。不论是陌生的挑战者,还是同门的前后辈,甚至其他门派的武林名宿,他都是一样的凌厉,绝不会谦让半分。我见了他在比武场上的威风,也是打心眼里羡慕得很。”
魏溪一脸憧憬:“那他的剑法该有多厉害呀!”
苏晋之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今天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魏溪学怎么跟人好勇斗狠的:“剑法出神又如何?我这位师父虽然武功绝顶,但在江湖上,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你要想跟他一样众叛亲离,就尽管去学好了。”
魏溪知道说错了话,缩了缩脖子:“不不,师兄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别学他我就不学。只不过,我听刚才的人说……他后来,好像死了?怎么死的?”
苏晋之这才说下去:“我说过,他没有朋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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