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一席话说完,张晓、宋统殷也不禁唉声叹气,大明走到这一步神仙也无法了,张晓又问起岳和声的情况,李槐垂首叹息道:“岳大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而延绥情况更糟糕,今年西北大旱,收获的粮食不及往年一半,有些地方甚至颗粒无收,百姓度日艰难,可朝廷的税赋又不能不缴,百姓过不下去了,只能流离失所、四处逃亡,我来之前白水、澄县已有民变,如果明年接着大旱,西北必定大乱,岳大人如今寝食不安,急出病来,可朝中形势微妙,他又不敢冒然上奏,其实两位大人也明白,即使上奏朝廷也没有用,朝臣们眼里都盯着朝堂之上,谁会在意数千里之外的延绥,那样只能给地方上造成更大的麻烦,岳大人难啊!”
三人面面相觑,除了唉声叹气无话可说,张晓强打笑容对李槐说道:“我看玉山谈吐不凡、才学过人,此次入京必有作为,我可以写几封信给朝中故友,将你引荐给他们,也许能助玉山一臂之力。”宋统殷也连忙说自己也要写信推荐李槐。
“多谢两位大人,晚生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中个举人就心满意足了,此次入京只是想多走走看看,增加点见识,其他的就不敢奢望了,”李槐急忙起身称谢,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晚生这次进京,由榆林出发沿长城向东而行,一路之上边赶路边探查边墙要隘,收获颇多,晚生拜会老大人后也接着继续往东到宣府、蓟镇和山海关看看,然后再到京师,我出门离家早,时间够用了,会考的事反而没放在心上。”
“玉山胸怀大志,非同常人,他日必有作为。”宋统殷感叹道。
张晓却摇摇头:“玉山能有这等见识,老夫也颇为赞赏,不过会考的事绝不可马虎,抛开光宗耀祖的话不说,以玉山的才具,如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必是我大明栋梁之才,我朝不缺读死书的书呆子,缺的就是玉山这样务实之才。”
“老大人抬爱了,晚生不过军户出身,父亲是杜松大人的镇标游击,随杜大人去了辽东萨尔浒就再也没回来,兄长又随杜文焕大人入四川剿贼,也埋骨他乡,三弟十六岁也去了辽东,至今下落不明,晚生入京会考不过是了却一家人的心愿罢了,晚生真正想做的是投军杀敌。”李槐有点凄然地回答。
宋统殷向张晓望了一眼,原来这个李槐一家与西北将门的杜家还有缘源——杜家一门三杰杜桐、杜松兄弟俩以及杜桐之子杜文焕都是大明赫赫有名的战将,宋统殷对李槐说道:“我观玉山骑马佩剑,必是能文能武之人,玉山可愿留在阳和从军?”张晓也向李槐投去期待的目光。
李槐再次起身行礼:“两位大人抬爱,玉山受岳大人提携,不忍弃之,他日有缘,必为两位大人效力。”
张晓、宋统殷两人不由得大为叹息,三人正在谈着,张晓府中的家丁跑了进来,慌慌张张说出大事了,家丁看着李槐吞吞吐吐不敢说,李槐急忙起身要告辞,张晓却摆手示意他坐下,对着家丁喝道:“李先生不是外人,你只管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家丁这才说道,城南哨所巡防官兵来报,新平堡参将方咨昆带了五百多新平堡守军突然到了白登山鞑靼营,与督标的那帮鞑靼要火并,好像是因为前两天鞑靼打了新平堡的人,方参将声称要踏平鞑靼营。
张晓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如常,笑着说道:“这帮鞑靼野性不改,居然敢打我大明官兵,也罢,这次就让方参将好好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学会点规矩。”
宋统殷无奈地站起来:“我带张传捷那哨人马走一趟吧,别闹出什么大事,这帮鞑靼平时还算规矩,这次怎么敢胡来了?”
张晓转脸看了看李槐,轻声问道:“玉山,你们榆林镇的夷兵是怎么管的?好像西北三边的官军中都有不少夷兵,而且那些夷兵还挺听话,打起仗来也卖力。”
“我们三边自大明开国以来就与蒙古人打仗,打了二百多年都打出感情来了,投到我们那里的蒙古人非常多,这些人天生就是当骑兵的料,西北各镇的铁骑都少不了他们,这些人也好管,他们投过来无非就是想过好日子,不会成心捣乱,”李槐点点头回答,他悄悄看了一眼张晓,又接着说道:“管夷兵最要紧的是公道,只要军中一碗水端平了,谁也不欺负谁,一般不会出事,其实我们那里的夷兵比汉兵还好用,我们榆林镇出动精锐烧荒、捣巢时,带路、打先锋的一般都是他们,这些夷人没有汉兵的心眼多,我们对他们好,他们也会死心塌地跟我们干。”
张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玉山,你既然通晓夷务,能否陪宋副使一同去看看?”
“敢不从命!”李槐答道,宋统殷高兴地拉起李槐就走。
方咨昆是天快亮时赶到白登山的,他是老军务,懂得兵贵神速的道理,他也充分考虑了此次火并的艰巨和困难——对方可是精锐的鞑靼骑兵,他一跑回新平堡就咬牙从他管辖的新平堡及周边各小堡、墩台抽调了包括守口夷人在内的五百来人,还凑出四五十副盔甲和十几支能打得响的三眼铳,为了壮大他的骑兵队伍,他还从新平堡的商人那里借了不少挽马、骡子甚至毛驴,硬拼出一百多骑兵出来——如果骑挽马、骡子和毛驴也叫骑兵的话,方咨昆对自己的准备工作很满意,说老实话叫他打仗都不会这么上心,但这是他到新平堡以来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出远门,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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