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吉进到议事会的大堂,里面已乱成一锅粥,农牧会的张孟存、毕力格赤膊上阵,正和商会的沈廷扬、王重新抱在一起厮打,白塔村的达布老人和韩老汉也出现在这里,举着拐棍大骂奸商欺负人。上百人挤在一起吵闹、扭打,场面乱成一团,李建极、王昉急得满头大汗,可没人听他们的,赵吉的亲卫急中生智吹响了军号,这伙人才安静下来。
李建极哭丧个脸告诉赵吉,议事院快办不下去了,先是选不出头来,巫浪哈哈屯不肯干,其他人更不敢抛头露面,他只好硬着头皮先挂个名,大家都不愿意当头,却抢着当下面的知事、同知,竞争太过激烈,到现在也没把人定下来;议事更是乱,屁大点的小事吵几天也议而不决,而且大家还抱怨归化府的人来得太多,其他各卫的人只能做陪衬,最可气的是农牧会仗着人多势众,每次都要大家听他们的,否则就要捣乱,这还议个屁事呀,干脆散伙算了。
赵吉听完捂着肚子大笑,等笑够了才安慰李建极别灰心,他老赵一定支持他们和明国朝廷斗。赵吉把议事院的人叫到一起,语气严肃地告诉他们:万事开头难,最要紧的是先定规矩,尤其是他们这帮乌合之众,那么什么规矩最好呢?别跟我说朝廷啊,那里乌七八糟最不讲规矩,最讲规矩的是我们马贼呀!普天之下谁不说我们最守信用、讲道理,你们想把议事院干成气候,就跟我学吧。
“你们不相信,那好我们就说事实,”赵吉听到一片嘘声,也毫不脸红,大声对众人说道,“我们干一票买卖,能在最短时间内把素不相识的几十股人马凑到一起,做到令行禁止,从踩点、下手、掩护、撤离、分赃一气呵成,朝廷的官军做得到吗?而且我们也最公平,上至把头、骑手下至探哨、伙夫,按劳取酬人人满意,你们不少人走南闯北,谁见到过我们干不讲理的事?我告诉你们,越是成名的马贼越讲规矩,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呢。”
李建极想了想表示同意,正宗的马贼确实很讲江湖规矩,而且说话算话守信用,经常不要脸耍赖的反而是官府,沈廷扬却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我们也讲规矩”——沈家发迹于海运,与东洋、西洋都有来往,说穿了就是干海盗起家,不过现在洗白了,实在不好意思揭自家的短。
赵吉继续讲道:“干我们这行的风险大,平时各自找地方藏身,遇到大买卖才会聚到一起,大伙往来极少并不熟悉,也没有谁大谁小,一碗水端平了,大家才会接受差事卖力干活,所以我们也得坐在一起议事决事,这就要守规矩讲道理,像你们这样乱吵乱闹,早就散伙了,还打个屁劫!你们懂议事的规矩吗?大概一开会就胡说八道一气,抢话的、跑题的、扭着屁大小事不放的绝对不少。”
“就是嘛,我早说过议事要有规矩,不能想来多少人就来多少人,也不能东拉西扯,可他们就是不听。”沈廷扬摸着挨了打的腰,冲着张孟存大叫。
“你们有钱,读书识字的人也多,我们的人少了受你们欺负怎么办?”张孟存很不服气答道。
“都给我住口!现在听我讲。”赵吉恶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继续讲他们马贼的议事规矩——首先要选出个头,一定要是德高望重做事公道的老马贼,老马贼要做的不是带大伙打打杀杀,而是把大家叫到一起商量如何分派差事、分享收获、抚恤死伤以及惩治不听号令、私藏财物的办法,多数人同意了才能执行,少数不同意的可以选择自行离开,其他人不得阻拦或加害,当然离开的人也必须保证不坏别人的事并且严守机密,否则即是同道的败类,人人可诛之。
沈廷扬觉得该显摆一下了,他们海盗也有这一套规矩,接着赵吉的话继续补充:这其中议事规矩最重要,议事不是谁想来就来,而是每个团伙选出代表,人还不能太多,否则反而容易受别有用心的人操纵。议事时,主持人首先要明确议题,但不能说有所倾向的话,更不能自己拍板,而是保证每位代表充分发表意见,如果出现抢话、跑题、东拉西扯必须马上制止,故意捣乱的要逐出会场,大家都要讲道理,公开投票决事,少数服从多数,多数也不欺负少数,不能谁的人多嗓门大就听谁的。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们的规矩?难道他也干过马贼——赵吉忍不住多瞧了沈廷扬几眼,挥挥手又说道:“老沈说的不错,一听就知道是内行,你们就多听他的吧,扑天雕张鼎、霹雳火孙伏虎也是大马贼出身,还可以问问他们。再给你们出个主意,如果实在没人敢当议长,那就推举达布大叔吧,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是大统领的长辈,谁敢把他怎么样?不过年纪大了点,又不识字,得有人帮他,我看老李不错,就选他当副议长吧。”
李建极心里打起小算盘,照赵吉的议事规矩,议长只是维持议事秩序,一点都没意思,得赶紧把沈守廉、孙庭耀两个家伙叫回来了,把他俩塞进来倒很不错。李建极故意谦虚一番之后,扶起老达布,在一片喝彩声中,走到众人面前挥手致意。
“季明,从今天起由你领衔制定本院议事规则,以后人人务必遵照执行。”李建极当选后对沈廷扬发出第一个命令,老达布此时还没弄清怎么回事。
张世安日夜兼程到了京师,立即求见锦衣指挥使骆养性——这几年,锦衣卫通过张世安,不仅从丰州的私盐生意中捞足了好处,而且凭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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