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天黑得格外早,放学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天上还有几颗浅淡的星辰。邵一乾嘴里叼着跟枯黄的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回来了。
小学校门那两扇漆着闷骚的深蓝色的校门都合上了,他转个脚跟就打算回家,突然捕捉到几声十分细微的背书声。他之所以能分辨出来那个声音是背书声,是因为那个声音不是别的,正是那宣告他智商基本是负数的俏皮玩意儿——乘法口诀,一个他看一眼就会长针眼的东西,要念上那么一遍,噩梦都得做好几宿。
这谁啊?放学了也不回家,猫在哪里背这东西,简直太欠揍了。
他越听越觉得这声音十分耳熟——
紧接着他就看见了校门口立在另一个拐角的几个人,好巧不巧,冤家。吊着石膏臂、拖着石膏腿,还在腋下夹着跟拐杖的黄毛,和三两个十分衷心的狗腿子。都不是光手来的,目测那武器,有双截棍,有个棒球棍,还有根十分亲切的擀面杖。
邵一乾登时喉咙发紧,那个大晚上不回家,念乘法口诀的二货别是言炎吧?听声音,越听越像。
正巧这时,罹患九级伤残的黄毛发话了,那话被晚风捎着,一字不差地钻进了邵一乾的耳朵:“行,逮不到那小杂种是吧?把他小叔子给我揍一顿。我就不信他还能在里头坐一晚上不出来,校门锁了是不是,老二,翻墙。”
他放轻脚步,挪到学校高墙外的那棵大槐树下,借着墙壁和树的空隙攀了上去——他一向十分熟稔于攀岩走壁——这一看,顿时没把他重新摔下来,那个人还真是言炎!
那“叔子”正坐在刚进门的那条大路两边的石凳上,捧着一个掀开的文具盒,心无旁骛地亮嗓子呢。
邵一乾此刻十分想把他那脑袋瓜凿开,看看里头是不是装了一坨棉花。
很明显言炎也听到了这句话,结果人连屁股都没舍得挪个窝,只是把文具盒盖好,一丝不苟地里……又抽出了一本注了书皮的语文课本。
邵一乾:“……”
学校里面全是砖地,校前门的墙又修得格外高,这么傻乎乎地蹦下去,先别说能不能把脚震碎,起码地下的祖先都能给震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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