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断笛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玉杯,便见苏偃一直目含关怀地盯着自己,不由叹了口气道:“在下酒量不佳,让姑娘见笑了。”
说罢,仅是饮下半杯。
只有他自己明确知道,若是今日再喝,怕是会当场呕血晕厥过去。
只是在这种时刻……
他有意无意地扫过苏麟那儿,只见苏麟正温柔地对纪韶云说些甚么,逗的纪韶云开怀不已。偶尔将目光转向自己这边,又立即化作阴狠。
苏麟究竟想做甚么?
“九歌不打扰二位了,有幸能来敬酒,已是小女的福分。”
霍九歌的身影很快便隐匿在大堂之中。
苏偃见四下无人,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时机,他瞅着身边的人,终是道:“你先回去罢。你身子不好,不该再继续操劳,剩下的交给我。”
柳断笛心中担忧,生怕苏偃这边出了甚么问题,但看似又风平浪静一切泰然。
苏麟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命令,指使自己做对苏偃不利的事。
越是这样,便越是不安。
苏麟那个人形同鬼魅,即便是柳断笛,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
不如……引苏麟一同出去,借机问个清楚。
他半晌才答:“好。你自己当心。”
苏偃点头,目送他从后堂出去。
而柳断笛,特意绕了一段路。经过苏麟面前时,正好与他四目相对。苏麟轻蔑地笑了笑,又拍着纪韶云的背安慰几句,便离开了大堂。
——当然,不能同柳断笛一起从后边离开。
柳断笛寻到苏麟,苏麟一言不发地将柳断笛带去天坛后方的树林。
“怎么?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苏麟优哉游哉地靠在树上,语气中尽是讽刺。
“三殿下误会了。”柳断笛突然觉得有些不妙,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透支,在这种当口上与苏麟碰面,着实欠考虑。
“那就说说罢。”
“三殿下……打算暂时偃息旗鼓?”
“你太不了解我了。跟了苏偃一段时间,怎么变得如此愚钝。”
柳断笛沉默片刻才道:“我没有机会下手。”
果然,苏麟从一开始就不准备放过苏偃!
这一切事态静好的假象,完完全全都是将人蒙蔽的手段!
苏麟闻言,抬目冷笑道:“是没有机会,还是不忍心、舍不得?”
“微臣忠于三殿下。”柳断笛并未迟疑,“从未变心,不会变心。”
这话……倒也未尝不真。只是那从未变心,不会变心的柳断笛并不归从苏麟麾下,而是属于苏偃。
沧海净土重重难,宁守净土弃沧海。只因那净土,才是最终归去的地方。
苏麟却是没有料到他如此坦诚,面容不禁缓了缓:“我在等你行动,一直在等。而你却仿若局外人,迟迟按兵不动,你教我如何信你。”
话语间,目光竟是又冰冷起来。
柳断笛脑中飞快地运作,要如何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护苏偃周全?现下全凭见招拆招,若是暴露本意,怕是难再近苏麟的身,一切铺排都将无济于事。与其这般,索性还不如放手一搏,试着扭转局态。
“没有得到三殿下的意思,微臣着实不敢轻举妄动。”柳断笛道。
“只有无能之人与意不从心者才会屡借籍口。不想和不能,你是哪一种?”苏麟眼中略有一丝玩味。
“微臣绝无二心。”
“事在人为,你说话不管用。”
柳断笛缄默片刻,只道:“四殿下或许已经察觉我的底细。”
苏麟听了并未惊异,仍旧面不改色:“行事不精,怨不得别人。”
“微臣一直声色不动,是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既可伤他于无形,又能一石二鸟,解除他的猜忌。”
“说说罢。”苏麟明白,柳断笛心中已然有数,“你的计划,以及,成效。”
“苦肉计。”柳断笛道,“如今风声周密,所有人的重心都在四殿下身上。在此下手,的确可以杀一杀他的威风,但难免让人心存思疑,即便杀人除赃也难敌悠悠众口。”
“三殿下又与四殿下同为皇嗣,年岁之上并无太大差别,必定首当其冲,于陛下于百姓都无法交代。古往今来,均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还是以笼络人心,积攒人脉为先,立威一事尚还操之过急。”
柳断笛这般说法虽是不错,但苏麟听在耳中总觉得不畅快。他冷声道:“人心?人脉?苏偃能够做到的,不见得我做不到。”
柳断笛心中苦笑一下,仁者爱民,智者理政,明者秉正……谈何容易啊。
他道:“话虽如此,但师出无名,怕是难以抵御舆言。”
苏麟冷哼一声,正要发作,却是被柳断笛下半句话惊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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