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笑道:“不过是引蛇出洞,大人何出此言。”
景王调兵镇于两淮,顺藤摸瓜逮了一帮逆臣反贼,两淮盐铁转运使,知府知州统统关押待审。此一刺杀案,或斩之或流放之,又有削官贬籍者,牵连高达三百多人,是自恭王谋逆案以来,又一次血洗之案,史称淮东刺杀案。
卫七随景王返回京城,交了行印,躲回宿房休息。暗卫折损一名,死的那个正是与他同住一间的卫十一,卫七站在卫十一的床辅边默言,好半晌叹一口长气,取下面具扔在桌上,一张略苍白的脸显露出来,眉毛横直眼角微倾,算不得如何周正,唯鼻梁挺直而显庄重,一条斜疤自眼角拉到嘴角,占了卫七半张左脸,疤印陈旧,显然已有好些年头。
卫七净了身,睡了一觉。这房里没了卫十一,更无人打扰,他干脆打好水锁了门,在房里洗脸。
卫七从衣兜里摸了个瓶子出来,洒些粉沫在水里,然后细细搓揉眼角眉稍,一会儿便搓了些皮削杂质下来。
眼见着双眉浓长如鬓,眼角徐徐展开,便如画笔微挑,整张脸生动起来,望之惊心。这实在是一张极俊之颜,可惜那长疤横在脸上,看一眼觉得可怖,多看两眼,又叹息造化弄人,这么好的相貌都给毁了。
卫七坐在桌前,就着浑浊的水看了看这张残破的脸,自嘲笑一笑,又掏出个瓶子,在眼角眉稍涂涂抹抹,一会儿便又恢复成之前那张横眉吊眼的模样。
恭王谋逆那一年,名动京城的方成安,还是正朝五皇子萧景的伴读。
方成安乃吏部尚书方泽三子,他于五岁被圣上亲点入宫伴读,本是点给三皇子萧越的,偏偏被老五萧景一眼看中,萧景只比方成安大上一两岁,非卿不要哭闹不休。皇上无可奈何,只得点给了他。
方成安从小便生得好,萧景得了如此玩伴,整日捧在手心里好不快活,直到方成安十岁那年,三皇子萧越挂帅出征,一战成名。自此,方成安痴醉武学,一心想做萧越的左傍右臂。
待方成安十三岁,萧越迁郡王,赐婚。娶的是当世第一才女,魏国公之女魏元君。太子萧明照心中不服,酒醉于三皇子府里大闹一场,被皇上斥责闭门思过,成当世笑谈。
方成安也是那日第一次醉酒,醉得不动声色。偏偏夜半洞房花烛夜,他在郡王府坻耍赖不走,要给萧越新婚之夜守夜。萧景生拉活拽,这人偏是铁了心肠软硬不吃,萧景恨气不过,一拳打在方成安脸上。方成安喝多了酒半晌反应不过来,只觉一股热流簌簌而下,伸手一摸,满手的鼻血。
方成安看着一手的血,抬眼望了萧景半晌,眼泪簌簌而下。
萧景呆了一瞬,心底突然又惊又痛,伸手不捂方成安流血的鼻子,却去捂他流着泪的眼睛,冷言冷语恶狠狠道:“没了他,你还有我,方成安。。。。。。你可是我萧景的人!”
方成安武学本从于名师,自此后越发刻苦,等得萧越又领兵出征,方成安守在三皇子府软磨硬泡,求萧越带他同往。
彼时萧越大婚半年,行止越发庄重,看着方成安渐显棱角的眉眼,忍不住伸手摸一摸,淡笑道:“便是我,也是十五岁才上得杀场,你这么个半大小子,又是五弟的伴读,急着从军干什么?”
“打仗立世,保卫疆土,方显男儿本色!”方成安答得快,却见萧越无奈淡笑,自觉言行自负,又低声道:“让我作个普通侍卫就行,我武学有所精进,总能有用武之地。。。。。。”
萧越摸着方成安的鬓发,舍不得松手,好半晌才低声道:“成安,你还小。。。。。。等过个三五载,你长大成人,再立业不迟。”
方成安知道萧越决定的事必不更改,无奈回了府,却见太子正自方府里出来,侧目盯了他一眼,淡淡对方成安的大哥道:“这是方成安?”
方佑庭点头道:“正是小弟,整日里东游西荡,没个正行,太子见笑了。”
太子闻言笑望着方成安道:“非也,早听说方成安精于武技,又是我五弟的伴读,文武双全,来日不可限量!”
方成安素眉素眼恭顺道:“太子谬赞了。。。。。。”
方佑庭却是微微吃一惊,太子虽排行老二,却是嫡出,早早便立为储君,生来尊贵之人吝于赞美奴才下臣,太子与方成安毫无交道,这番言词听在耳中是事而非,又象拉拢又似嘲讽。
☆、2
方成安曾祖行武出生,至辞世封候,世袭至父亲,方成安父亲方泽为嫡出,弃军从文,进士出生。大哥方佑庭肖似其父,如今为户部主事,当得京城年轻俊杰,二哥方成武,如今尚在禁军里磨练。
方家虽为世族,却无皇室姻亲,自二皇子萧明照做了太子,方家便渐渐与太子走得近了些,可方成安选做五皇子伴读,说不得便是皇上给方家的一点警告。
第二年萧越班师回朝,封秦王,太子却因陷入与大皇子党派之争,受责于东宫。
方成安原本宿在宫中萧景伴读别院,后来求得萧景放他出宫,每日下了学便往□□跑。
他身量拔高了不少,又因习武不见羸弱,眉眼更加俊逸动人,萧越一抬眼便见到这么一个倜傥少年笑眼盈盈而来,忍不住心悦。
老五萧景满脸不郁尾随而来,那副嘴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方成安一撩衣摆坐在下首,自然而然道:“明日休沐,王爷说好带我和阿景去狩猎,可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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