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望低头看他,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或许是刚洗完澡的原因,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角处睫毛垂着,看着不吓人,反倒是眉目舒朗,带着些干净利落的俊逸。他的声音也是懒洋洋的,用一种逗小孩的语气说:“那我都这么好了,徐子悌,你怎么还是不想跟我在一块呢?”
徐子悌低着头,手指拽着刚才那件弄湿了的衬衫,良久才开口,姿态放得很低:“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我知道都是我不好,听说你走了以后,我很后悔,没来得及跟你说声对不起。”
纪伯望的声音降了下来,开始翻旧账:“你有哪件事对不起我啊?是觉着哄我好玩所以说喜欢我?还是为了避嫌在我面前跟一个小姑娘往床上滚?还是故意在我中了药的时候把别人推过来?嗯?”
徐子悌理亏,默然不语。纪伯望占了上风,满心满眼喜滋滋,但还是装逼地俯下身,掐着这人的下巴,居高临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宣誓一般地、带着冰渣的字一个一个地冒出来,咬牙切齿地吓唬他:“咱俩没完,徐子悌,咱、俩、没、完。”
徐子悌被他一甩,猛然受力,一个刹不住跌向了一遍的床头柜。眼见着额头就要磕上去,纪伯望急忙拦了一把,堪堪捞住他的腰,好歹是没磕破头。床头柜上的圆形台灯和相框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徐子悌还没缓过神来,目光忽然触及那片细碎的玻璃残骸,一张照片两个人,甜甜蜜蜜地挤在一起,笑得仿佛两只傻逼。
纪伯望把他抱起来放床上,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幸好没有被碎玻璃割破。他看着这小孩莫名其妙变红的眼眶,只当他被自己吓着了,赶紧凑上去亲了一口,小声哄他:“我不是还没把你怎么着呢吗?哭什么哭。身上没割破,哎呦别闹了,我送你回家行不行?别动,这块全是玻璃渣,你没穿鞋,我抱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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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徐大哥挂了电话,点了下鼠标,向后一靠,深深陷在靠背之中。屏幕上视频的清晰度不是很高,根据角落里不断变化的时间可以看得出,这是一段昨天夜里的录像。其实俱乐部里的那个监控录像头并不是正对着男厕,而是一旁走廊的出口,不过勉强能照到厕所的半个门。里面两个人状似搂搂抱抱地从厕所里出来,然后绕到楼梯处,一个将另一个亲了一口,紧接着打横捞到怀里,抱着下了楼。可如何仔细看得话,明显能看得出里面那个个子小一点的人又踢又踹,全是被另一个个儿高的拽着,消失在了监控无法触及的地方。
徐大哥双手交叉相握,放到下巴处。他回想了一下历来被自己知道的弟弟的女朋友,每一个都是顶漂亮的,该有的都有,没有哪个特别像男孩子,又整理了一下徐子悌的行为习惯,也不觉得娘气,于是徐大哥在心里划掉了是徐子悌其实是个死基佬,所以主动撩纪伯望的可能性……他瞪着又再次重复播放的视频里纪伯望的影子,那只剩最后一种情况了,就是纪伯望对徐子悌来硬的。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徐大哥全猜对了。
徐大哥捏着手,回想胡尔杰在俱乐部对他说的话。虽说徐子悌跟胡尔杰从小玩到大,但和徐大哥的接触真是不多。胡尔杰见了他,心里就有点发憷,他平常跟徐子悌混在一起,听他说的多了,日久天长的熏陶之下,慢慢跟徐子悌一样,没敢把徐大哥跟自己放平辈,看见他就跟看到自己家老爷子一样,说话的时候都恨不得立正站好:“当时我接到那牲……徐子悌电话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足足大了他两岁,从小到大,他可从来没那么听话的叫我一声哥啊。我赶紧就回包厢找他,发现外套跟手机都没了,还少了一个人,是个生面孔,谁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刘,哦,就是监控里给纪伯望送徐子悌外套的那个。”
徐大哥问:“子梯在电话里怎么说的?”
胡尔杰回想道:“他说他先走了,然后就没了。现在想想,当时电话那边有喇叭声,说不定那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徐子悌的声音挺平静的,不像是挨打了。”
徐大哥心说这不废话吗,两人都亲一块了,想着纪伯望也舍不得啊。他问:“你一直跟子梯在一块儿,那你知道他俩是怎么回事吗?”
胡尔杰那一刻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他的目光看着徐大哥,蠢蠢欲动,心里非常想干脆利落地把徐子悌早些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抖出来,让徐大哥回家好好把那牲口打一顿;嘴上却守口如瓶,唯恐徐子悌没被徐大哥打死,事后记恨跑来收拾自己,今时不比往日,那护短的纪伯望可回来了啊,收拾自己不就是动动手指的事?。于是胡尔杰同志另辟蹊径,半抱琵琶,欲言又止,言不及义,离题万里,含糊其辞,试图让徐大哥通过自己这含含糊糊的表层话语,品味到这些虚无缥缈的言语之下,是一颗为了告状而热烈跳动的、赤子的心脏!胡尔杰正色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听那个姓刘的说,徐子悌上的那学校和纪伯望那二中靠得很近,但我跟徐子悌没上同一个高中,那时候我为了学习全力输出,也没去他学校找过他。而且他那学校管的严,老师见着手机就收,徐子悌那三年被收了七八个手机,听说都要被处分了,不知道为什么被压了下来。等到高考结束,老师把手机还给他,我一看,个个都大几千,不得不说徐大哥你也真舍得给弟弟掏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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