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显地感到自己正在转变,变得陌生、变得怪异、沈默寡言而有点愤世嫉俗,明知道自己身体已无大碍,但三番四次提出工作还债的要求皆被陆总一一驳回,这让他甚至有点痛恨陆总。陆总把他像宠物般细心呵护著只因为他长得像母亲,与陆总未能开花结果的旧情人吧?
他开始猜疑陆总饲养他的理由,讨厌自己胡思乱想,他明知道陆总对他没任何不良企图,纯粹在照顾故友之子,何况他没有什麽好失去的,除了这日渐消瘦的空壳。
陆总没空来看望他的时候,陆皙会代替父亲前来表达关怀之意,而且次数渐多。
皙哥最初接触他像公事公办,太久没与人交谈的他甚至懒得开口,只以头摇头回答问题。
当然,皙哥所问的鲜少令他摇头--这天之骄子其实也不想放太多心力在他身上。
那段日子暗无天日,他为了照顾患病的母亲必须活下去,却找不到半个生活的理由。
许是皙哥对陆总说了什麽吧,某次陆总问他想不想继续升学,他自然不想,只想一口气找几份工作尽快还债,忙得天昏地暗、累得倒头就睡,不用再躺在床上细想自己该何去何从。
但他不用开口就知道陆总的答案,陆总怎会让他放弃学业?於是他点头。
陆总和煦地笑了,摸摸他的头,要他好好想一下想念什麽。
使上力度抚摸他的头的手是那麽厚实温暖,他想,他愿意为了陆总做任何事。
考上最一流的大学、拿最好的成绩或一直念到博士,让陆总觉得物有所值、为他骄傲。
很快,皙哥便带了厚厚一叠升学资料来找他,看到准备充足的资料,他才明了皙哥嘴上不说,却一直而来在替这麽不讨喜的他著想。他跟皙哥交谈的次数没超过五次,那一刻却觉得即使向他撒娇也是被允许的,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从中挑选了名牌大学并表示希望拿取奖学金完成学业,免得陆家负担太多学费。
皙哥想了想,问他究竟有几成把握能考上并考取奖学金......其实细心想想就知道以皙哥的个性,在与他探讨升学前肯定研究过他的高中成绩,自己却像白痴一样信口开河。
他诚实回答最有把握的科目是语文跟美术,那听起来对营商为主的陆家毫无帮助。
皙哥沈吟一下,然後向他推荐了体艺大学,那是间中等规模、中等名气的大学,如名字所说的以体育及艺术课系为主,培养出很多这方面的杰出人士,而考取奖学金相对容易。
职业先修跟艺术两个选项从来没从他人生中出现过。
许是他表现得有点茫然,皙哥向他解释这并非职业先修而是专科学校,师资优良、校风很好,体艺双科尤其专业。皙哥误会了他的不安来自富家子弟的骄傲,拉不下面子去念中等大学,因此补充了『若你还是想念名牌大学或出国念书,我们也可以安排,我爸只希望你快乐』。
不,他的无从适从只因为自己从未允许以兴趣主导。
去念对营商毫无助益的艺术课系真的可以吗?『或许毕业後可以帮助陆总』的野望也被一句『只希望你快乐』而打散。
快乐的滋味,他已经忘了很久很久了。
现在他无需为任何人的志愿负责,只需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
他握紧了体艺大学的宣传单张,似抓紧了快乐的一丝丝可能性。除了能念有兴趣的科系,价格相宜的学费跟宿舍床位也很吸引,这样一来他不用再霸占陆家物业。那算是伴随的最大好处。
皙哥很快著手处理了一连串的升学事宜,他最後的高中日子几乎都为了进体艺大学作准备。
对了,还有向钟点女佣学习烹饪,为独立生活而先行修业,烹饪带给他出乎意料的乐趣。
边念大学边打工、慢慢还钱给陆总,他的人生计划只是如此,并不包含恋爱在内。
因为已辍学半年又是转学生,在学校如非必要不会说话,高中生活纯粹只是上学放学,没半个朋友,只有书本与美工用具为伴,就这样毫无波折地考进体艺大学的美术系。
他不真的清楚为什麽藩望对他一见如故。
他的生活中已很久不曾出现如此吵闹,张扬著存在感的人。
他甚至对这自来熟的室友感到烦厌,他只想经营平静大学生活,尚未正式开业已有高风险。
但他很高兴发现睡对面上铺的雪比他更不爱说话,得悉比他更沈默的存在让他安心。雪的下铺叫洛由由,跟他同修美术系,於是他上课下课都有伴了。
他不讨厌雪跟由由,只是对开展宿友关系无从入手,幸好由由个性很好,他跟由由相处时间也最长,於是最先熟络起来,由由很快便将他推心置腹,多少让他增加了对同居生活的信心。雪与他性格相近,很合得来,锁碎日常的交谈渐多。
唯有藩望这名字不知道该置诸何地,该放在『不想跟他扯上关系』的区块吗?
他很少讨厌一个人,也不习惯对谁冷言冷语。
当他不喜欢某人的时候,通常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什麽都不做,冷眼旁观。
但生平第一次被死缠难打让他对藩望冷言而对。
讨厌一个人是很微妙的事,他嫌藩望太吵太烦,在他构想的平顺大学生活投下巨大的不安种子,但并非否定藩望的生活方式,至少这室友从未做过他亲眼目击的坏事或对他做成伤害。
藩望很忙,忙著轮流骚扰室友、忙著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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