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温抿唇,嘴唇干裂:“徒儿……”
尤安道:“师父用过早膳没有?”
晚上他都没吃,还早饭?尤温心中有些焦急:“徒弟你听……”
他满腹心思,却突然卡在了喉咙,眼见着尤安眉头越皱越紧,他心脏也越缩越紧。
若是他现在找尤安摊牌了,那事事便就再也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尤温心中一惊,脑子也清楚了点,呐呐不能言。
尤安道:“师父没事,我们就一起用早膳吧。”
这顿饭,吃的尴尬沉默难受,尤温硬是忍了下来。
而且,这一忍就是两个月,两人终于到了杭州。
此时已是酷暑,尤安对这炎热天气倒是一无所觉,尤温有时候晚上热的睡不着,心中烦闷恨不得出去狂吼几声,有时候却做噩梦吓出一身冷汗。
可到了跟尤安相处的时刻,他眼神却片刻不愿意移开。
尤温只能在心底苦笑,这种时刻他要是能潇洒转身还好,可是他却做不到。
尤安本来在慢条斯理的用着晚膳,被看的实在过份只能叹气一声,抬眸去看尤温,心里一软:“师父多吃点。”
尤温闻言一愣,夹了菜就想放到徒弟碗里,动作却是一顿。
尤安挑眉。
尤温默默的把菜自己吃了。
尤安深吸了口气,憋住笑容,师父一个大男人可怜兮兮的样子,真是扎眼,可是他还要帮助师父迷途知返,千万不能放松。
晚膳用完了,两人各怀心思的回到了客栈后院。
尤温抿唇,决定再试试:“徒儿。”
尤安闻言停了脚步:“师父有什么吩咐的?”
尤温……
尤安道:“师父没什么吩咐的,我就先回房看书了。”
尤温憋足气:“吃完饭还是锻炼下好,你陪着我散散步吧。”
“近来连日赶路徒儿实在是累了。”尤安推辞道。
尤温七上八下的心彻底沉了,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却在尤安转身离去的一刻脑中突然一抽,伸手就想拉住尤安。
可这手,终究没碰到徒儿。
尤温硬生生的止住了动作,呆愣的看着自己手,那上面厚茧林立,还有两道扭曲的疤痕,与一身白衣的尤安何等差异?他一心只挂念着自己的相思,想着的都是尤安是他的,直到这刻才幡然醒悟,他跟尤安,是何等的不配!
果然孟竹那霸道的习性,是刻在他骨子里的。
他终于明白那次在华山上自己为何不敢回抱徒弟了,知道自己压抑的是什么了。可现在……他抬眼去看尤安,只见徒儿不解的望着自己。
尤温只觉眼前越来越模糊。
从通州初遇的高傲少年,到对他服帖的乖顺徒儿,到一心挂念着他的少年,到如今对他冷漠相待的尤安,一一闪现。
尤温心中一痛:“我……”他不聪明,实力不够强横,做事太过冲动,踩着人家陷阱走是常事,怎么保护尤安?他万事都是后知后觉,现在才突然明白当初他第一次回山时尤安提了那么多问题,最终才婉转问出的师父弱冠后有什么想法。
徒儿只是想知道自己心中有没有他,如今他能回答了,尤安却不想再听了。
尤温脸色越来越差,气血更是翻涌,尤安知道华山派练武之人不能乱心,心中一急,向前一步:“师父!”
尤温却吓的后退。
他眼中片刻慌乱,最后才道:“你累了就去休息。”
尤安一愣。
尤温手无意识的抚上跟了自己多年的佩剑,脸上坚决:“我想一个人想想。”
尤安咬牙,终于还是掉头离去。
尤温却迷迷糊糊的站在廊下,一动不动。
直到第二日清晨,他才慢吞吞的抽出佩剑。
他手脚麻木,举着剑好一会都只是颤抖,也幸好他忍痛功夫天下无敌,手中慢慢动了起来。以往几年,他每日晨昏定省丝毫不敢延误,以为终有一天能策马江湖,护住心中之人。今日却只能承认自己智商与尤安差距太大,人家花一天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他要花上一年才能领悟。
可一旦领悟过来,就是早已深入骨髓的东西。
尤温凝气于手,手指拂过剑身,那剑也仿佛随着他的动作轻鸣起来。
练功于他不仅是日常,更是清心明志的时候,可尤温现在脑中却一片迷糊,心中更是混沌。
运功,气压丹田,冥想。
尤安,尤安……
他不能放!
尤温手中气猛的一滞,又突的窜回体内,直逼心脉,尤温只觉得心肺处犹如火烧,持剑动作一顿,飞快的反手以剑撑地,倚剑便咳了出来。
清晨院落只余他的咳嗽声,房中住客不满,大骂道:“你奶奶的咳什么咳!咳的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见阎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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