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灵光突然闪过,他想起了之前钻进体内的那只秋蝉,难道是蚺婆豢养的母蛊救了自家性命?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严漠答道:“看你脉相,体内似乎还藏着一蛊,比之前子蛊还要凶悍。”
“是了。”沈雁闭了闭目,笑容不再进入眼帘,“我杀蚺婆时,确实有只蛊从她体内飞了出来,钻进我胸腹之中。只是这蛊儿不似之前,既没有钻心之痛,也不曾按时醒来……”
相反,如今他体内的痛楚都消失大半,像是服用了曼陀罗花,有种如坠梦中的轻松惬意。
严漠也皱起了眉峰,“蛊有剧毒,正因为体内有蛊,炼蛊之人才会变成血中带毒的怪物。你从未练过蛊术,若蚺婆体内母蛊误入了你体内,怕是要成祸患。”
一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严漠站起身:“你再歇息一下,我们马上就动身,去找鬼医。”
如今这局面,除了孙平清,天下怕是无一人能救他性命。沈雁静静躺在地上,看着严漠离去的背影,纵横江湖十数载,今日便是他最为虚弱的时候,可是他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因为身边还有这样位可托性命的友人。
不多时,严漠又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件衣衫。二话不说,他展开那件还带着些许炭火暖意的衣衫,把沈雁裹了起来,抱在怀中,就像拥着位身娇体弱的佳人。
浪子唇边露出些许笑意,姿势尴尬,他却未曾抗议。因为靠在那人肩头,一股浅淡血腥味儿就从鼻端传来。突出重围,冒死坠崖,浪子不是个天真少女,当然知道该为此付出怎样代价。严漠身上有伤,伤得未必不重。
此等的大恩,已不是一声“多谢”就能抹平,因而沈雁并未道谢,他只是静静倚在严漠肩头,阖上了眼睛。
虽然体内母蛊克制了他身上疼痛,沈雁依旧无法撑起精神,受伤太重,中毒太深,如今他已油尽灯枯,只剩一口入气,莫说下地走动,保持清醒都实属不易。昏昏沉沉又睡去不知多久,再次睁开双目,眼前景色又是一变。
天光已经大亮,日头跃过山崖,徐徐阳光洒入谷底。春日太阳总是和煦宜人,透过山风抚在身上,暖洋洋的甚是受用。山青如画,凉风习习,浪子惬意的吸了口气,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身影。
那里有一条不大的溪流,日光罩在溪面上,显出粼粼波光。严漠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河边,身上的黑衣褪去大半,乌发之间还有些湿意,背上裹伤的布条也重新包扎,似乎刚刚清过创口。就算离得很远,也能看到那白玉般的肌肤上添了不少伤痕,青青紫紫,有些煞了风景。
在他身旁,一蓬火苗跃动燃烧,像是熏烤着什么吃食,无影就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柴刀,歪斜插在旁边,周遭还些散落的鱼鳞、鱼腹。沈雁其实并未感到饥饿——垂死之人都是不会饿的,更别提他体内还有只霸道母蛊——但是他突然觉得有些渴了,几个时辰前尝到的那野果滋味,像今生最美的珍馐,让他喉中干涸,腹鸣如鼓。
可能是听到了肚内这狼狈声响,严漠偏过了头,扫了一眼眼巴巴看着火堆的浪子,轻笑出声。
“你现在还不能吃鱼。”从火堆前站起身来,他捧着一片阔叶,缓步向沈雁走来,“我给你准备了些滋补的东西,先垫垫肚子吧。”
目光不由被严漠捧在手里的物件吸引,沈雁眨了眨眼:“这是……蛆虫?”
“肉虫,还有些蜈蚣,山阴里涨势不错,我寻了些个头大的。”
只见那片绿油油的叶子上放着几条圆滚扭曲的虫子,每条都被烤至金黄,油汪汪闪亮亮,却也遮不住它们的本来形貌。换是个姑娘,现在怕要惨叫出声了。沈雁当然不是姑娘,但是多少也有些哭笑不得,然而严漠可不管这些,拿起一条直直送到了他嘴边。
僵持了一瞬,沈雁终于苦笑着张开了嘴,把那白生生的肉条吞入口中。谁知入口却不像看起来那么不堪,如果事先不知,估计会以为吞了口鲜嫩鸡肉。他诧异的挑了挑眉。
“蜈蚣祛毒后味道鲜美,酷似鸡肉,不过没有肉虫尝起来外焦里嫩。”严漠脸上一本正经,又塞了条肉虫过来。
若不是现下摇头还有些困难,浪子恐怕已经摇起头来了,不过他还没那个力气,只能乖乖张口。边嚼那口感古怪的肉虫,他边抱怨道:“先是乌鸦,后是蜈蚣,跟严兄在一起,还真有另一番口福啊。”
面对沈雁的调笑,严漠眼中也带出丝笑意:“山间行走,自然该吃些野味。不能及时就粮,就要靠它们续命,还挑剔个什么。”
听到这话,沈雁微微一愣,以严漠的武功,就算干粮不够,打些野味也就囫囵果腹了,怎么可能落魄到吃这些救命。像是察觉了浪子眼中讶色,严漠淡淡答道:“当日鞑子追得紧,根本就来不及生火捕猎,自然要换些东西果腹。左右都是战乱,颠沛流离的日子过惯了,哪里还在乎吃些什么。”
鞑子?战乱?沈雁皱起了眉峰,突然问道:“你来自关外?”
第二十三章
沈雁不得不问。大楚承平百余载,中原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刀兵,在这个歌舞升平的繁华盛世,能称得上“战乱”的,恐怕唯有漠北的二堡之争。
烈阳、飞鹰两堡同处关外,又恰巧卡在大楚通往西域的商道之上,这日进斗金的生意,自然容不得他人分享。因而经过几代纷争,两堡之间就成了世仇,伤亡之数怕有上千,加之周遭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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