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直接发问,道:“萧泓呢?还在兵部?”
“萧大公子不亏是京中知名的明眼人,人没进兵部,稍觉不对,当即就嚷嚷着要向天请罪,自缚跪在殿。念及其忠贞坚决,宫内着他回府反省,明日再行回话。”吴源转目看向言家小三,道:“看来萧大公子看准了今日风华楼变故,要从士林们的言论着手了。”
说着此言,吴源并没有戏谑之意,还有几分赞许。士林势力是隐性的,素来标榜阴阳合德天伦六礼之学,明日风声一起,士林将理亏之甚,真真是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均为小觑了萧泓而吃亏了的言家人都偏过头看向江暮。一听了那些被毒杀的儒生,江暮却提起萧泓,似乎江暮对人在兵部的萧泓有些……不放心。为什么?有什么原因吗?
“自进京起,就一再听闻萧泓是王上看重的新贵,本还不以为然,看来是真的了。”江暮扫视了一下吴源。
“是。”品阶不低的吴源面对没有什么品阶的江暮,行事回话皆有下位者的谨慎。回完话,即出了内院,在外院候着。今日,言家全部要搬进内城去,宫内已经传了口谕,容不得更改。
眺看合上的院门,得到了确认的江暮淡然。本来他确实没把武学造诣中资之才的萧泓放在眼中,直至前日在太医院府要教训萧泓之际,落于下风的萧泓放弃配剑拿起长戟迎战之际,江暮才确定,萧泓确实是传闻中被潜心栽培的新贵。横扫千军之势的枪法乃是纵横沙场的正统枪术,没有十年之功是难以达那样火候。一个出生在士族,却立志走很难出头的武举之路,且早早就在宫廷内行走,当初小觑了此人,实属大错。
“在往后五到十年之内,就算朝廷屈膝乞和,也会保得边疆无大战。无军功建树,再得皇恩,也不可能立足于被北方士族把持的军帐。王上不会让精心调教的人才湮灭的。”江暮言中有些讥诮。
“被北方士族把持的军帐?”看着江暮,在字里行间捉到些许话锋,言耀辉想起在扬州永固曾经所说的一句“江氏就是在塞北之外至关重要的势力”,瞬间顿悟。言茂也凝视着江暮,满目肃静。立于言茂身后的珍娘抬眼静静注视着江暮,目光欣然。挨着父亲的小六听了江暮这话,斜着眼睛哼了一声,塞北江氏的存在,就是为了消减北方门阀士族的利器,若非如此,一个为兵部驯养军马的区区江氏凭什么越过官家掌控北地的盐、铁这些国之商路。此时,黑虎转身出一厅堂,按着刀柄守在院中;乖乖挨着三少身边的铭文眨巴着眼睛,选择了继续乖乖着。
看京中无数豪门在雷霆一怒中灰飞烟灭,看似在王权之下,利丸无往不利,其实,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和靠着皇恩飞黄腾达的京中外戚不同,北方权族多半是功勋之臣,根基深厚,不夸张得说,在前朝,兵部一半席位被北方士族把持,曾经骁勇善战立下赫赫战功的他们的后人借以联姻集聚权贵,借着科考举存之名广纳门生,大肆擢拔自家族人子弟,暗掌地方政事,致使得官家、家族为一体,经历百年经营,早已坚壁一方。想要根除这些和地方士族联姻百年的权门,没有确切的重罪,于理于法,皆不可碰触,这些,常年行走四方的言茂最是清楚不过。
看了看江暮,满是欣然的珍娘轻轻道:“自小姐嫁到北方这二十年来,为开辟商盘,利益之下,江氏和北方士族无不是挥刀溅血的械斗和暗杀来解决的,这些皆不上朝报,彼此心照不宣,当初就算得了监察司的暗中支援,也数度险象环生,真正在北地占据一席之地,还是少主正式出山之后,行事果断百无禁忌,才使得江氏渐渐稳居上风。六少往北之际一路被劫杀,其背后定是北方士族私军所为,甚至可能会有兵部的影子。只是,一如既往,没有证据。非*凡^txt”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听得珍娘讲完,回味一番的言茂和言耀辉大致也清楚,能在京中毒杀刑部大狱中人,想必就是珍娘所言的地方权门,显然,他们是不愿意看到萧泓出头的。只是,言家最关心的是,以此同时,退出意味深长折兵部,转道在宫门下的萧泓得敕令暂且回府,这算不算是得了宫中一种回复呢?
心有所想的言茂转目看向不予言语的江暮,其神色有些许孤寂,又有些冷漠,看得让人生出些怜悯,又涌出些敬重。
挨着父亲的小六侧身挨了过去,伸手摸摸江暮刀劈般的脸颊。江暮目中闪着暖意,拥着耀晴抱着。
“军中不同他处,单凭皇恩,是无法真正立足于以战功为尊的北营军中。”向转身看向她的言茂微福,珍娘继续道:“江氏配合朝廷安边,确保定下北边疆域无大战事,致使戍边将士少有立下军功的机会。”
“随着年轮逝去,没有立下赫赫战功的后来人可递补,近几年来,北地门阀在兵部的影响终于渐渐衰减,现在,以南蛮祸起为契机,想必朝中不会放过这次栽培和擢拔年轻一代的好时机。一番细观,士族少有武才,所有,少主认定,萧泓不会被贬。”
“看似鲁莽无聊的萧泓此举想必定是精心推断。若王上允了他的请罪,贬往北地军营,就此算是被王上放弃;要是王上对他予以安抚,那么,婚事则就此定下。显然萧泓不想让言家再争锋下去,让天家表态做下最后决断。”
言尽于此,才进了京城,已然看得清晰的珍娘轻轻摇头,曾见识过江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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