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宵继续说:“那就忍,那就顺从,那就【心甘情愿】。现在的你,或者我,出宫难于登天,因为我们不过是便嬖禁脔,手里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砝码,全凭墨夜的高兴和不高兴,可是有一种人,却是可以在宫外与内廷来去自如,那就是臣子。只做他朝堂后的便嬖,不做他宫里的禁脔。你可懂?”
懂,如何不懂。
如若是男宠,就是被困在宫中的金丝雀,永远也出不去了。
可作为有权有势的臣子,总有一日能逃脱他的禁锢。
洛浮夕道:“他让我继续在翰林院行走。”
红宵点头:“墨夜果然想的周全,翰林都是士大夫,翻不起风浪。”
他起身又道:“……可不管如何,你都要记得,活下去,才有希望!”
不错,活下去,才有希望。
洛浮夕侧头,见夏风拂过窗纱,剪影稀疏,已是月上柳梢。
檐下蝉鸣蛙叫,让那夜并不单纯。
这份喧杂倒是跟洛水的夜晚相似,他合上眼,想起过往,子沐,沉曦公主,更有他的王父王母。
跟纠缠在洛水的无数个夏季的日日夜夜,他被他们要求着学习汉庭文化,弹琴合曲,难道不是预见了今日?
他年幼时也是渴望能跟哥哥们一起,在泥地里打滚,而不是背诵之乎者也的。
那被关在王宫,只有蝉鸣蛙叫相伴的日子,似乎也没有比在墨夜的后宫里,好多少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重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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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洛浮夕起床后,便继续去了翰林院。
自己来的时候,已有一干士大夫们正在当值,见到洛浮夕失踪了几日,无辜消失,居然也不好奇,更无人责问,仿佛心知肚明一般。
另有几人看自己的眼神,分外寓意不明,好像要将他看透看穿一般,那眼里多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洛浮夕心虚,害怕自己在后宫之事传出了内廷,慌张低头,只跟主管的协办大学士陈阁老道了早。
那七旬的陈阁老似乎已经被上面暗示过,对洛浮夕的态度毕恭毕敬,既无过分殷勤得像在阿谀奉承,也无半分的疏离不周到之处。只是这客客气气的态度,实在太过,反倒让洛浮夕觉得自己不过是一翰林院走过场的过客,翰林院的同僚们并不十分以真心待人,实则内心冷淡。
偶尔几人在背后窃窃私语,并非洛浮夕多心,怎么听都像是在说他的闲话,等他察觉微微抬头时,那几人便火速地扭过头去,小声嬉笑起来。
洛浮夕一阵尴尬,走进同僚堆里,问起科举之事,却见几个主考官们有问才答,如算盘珠子,一拨一动,似乎并不愿意洛浮夕插手的样子。
借口却冠冕堂皇,说科举事宜太过繁琐,繁文缛节过多,条条种种,怕洛水国王子并不熟悉,有所劳累。
洛浮夕也便不好意思再开口要活干,只能找一处幽静角落,拾了本《淮南鸿烈》来读。
翻不过两页,忽闻一声:“赵阁老到了!”
那翰林院的大门刚刚打开,就进来五六人簇拥的老者,慈眉善目,形如松柏之姿,走如疾风之势。而身旁原先办公的官员们纷纷起立相应,站成一排对着那老者行礼作揖,请安示好。
一直跟在洛浮夕身边的宫人在他耳边解释道:“此人便是帝君跟大人说过的,翰林院大学士,赵阁老。连协办大学士,都要看他颜色!”
眼前的老者,居然就是那副【洛水游兴图】的主人?
他在二十年前去过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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