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望着母后孤寂的背影,父皇早就被扶走了,楚王随后也出了殿。
一阵夜风吹来,我有些恍惚。
对于楚王,我仍在试探;对于父皇,我仍在观察。
所以当我得知夜里父皇没有去戚夫人的桂宫,楚王也没有回驿站,而是住在了未央宫中的宣室殿,似乎是和父皇夜谈时;我便十分孝顺地让宫人熬了醒酒汤,亲自端了过去……
宣室殿是清冷干净的,外一层蔓布帘,内一层明珠帘,夜风徐来,声如衍佩。我步入殿内,灯饰案几一尘不染。
我的脚步很轻,双手托盘,停在门口,
可门口的宦者似乎被摒退了,只剩下父皇贴身的宫人……
一阵夜风吹来,透过被风掀起的帘子,我竟隐约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楚王站在窗前,星辉下他的皮肤像白玉一般光滑,神情却是让人捉摸不透……宴上他饮了许多酒,却似毫无微醺的迹象。
父皇靠在后面的宽塌上,似乎是醉酒的缘故,纹龙的玄袍散着边襟,衣里的内衬起了褶皱。他的两鬓已经染上了寒霜,眼角的皱纹却掩不住眉间的开阔。
父皇的笑声响亮而粗犷,他似乎在问楚王,又似乎在自问:“看着像吧……自从他眉间多了那点痣,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模样……跟那个人真是一模一样……”
楚王的背影有些僵硬,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垂下眼不漏出一的情绪,他走到父皇的面前跪了下来,半晌才缓缓地抬起了脸,声音像是寒窖中的玄冰,眼中似乎有一层迷雾:“禀皇上,并不像。”
父皇微微虚了眼,起身的时候似乎还是有些晃荡,却终是站稳了,他在楚王面前来回踱步,青龙纹的靴子扣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他走到窗前,仰头望向清冷的明月:“是么……你弃他投奔朕……到如今也有五年了吧……当初围他在垓下时,朕一直在等你的兵马……过了约定的日子,你却迟迟不来……朕以为……你舍不得杀他……”
“皇上……”
端着醒酒汤的双手有些僵硬,我一步一步,退了出来,将汤递给候在殿门边的宦者。
我步履如常地走出了宣室殿,可心中那个人,却走的跌跌撞撞……
看着黑夜中鬼魅的树影……在夜风中吱吱呀呀的摇曳,好像魑魅,又好像饕餮……
背上升起一阵阵战栗……
我在黑夜中奔跑起来……
冷风割面,背上浸出的细汗在奔跑中被夜风风干了……
为什么……这并不是我知道的过往?
注①:其母死,贫无以葬,然乃行营高敞地,令其旁可置万家。——《史记》
注②:王素慢无礼,今拜大将如呼小兒耳,此乃信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择良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耳。——《史记》
注③:方辱我时,我宁不能杀之邪?杀之无名,故忍而就於此。”——《史记》
注④:《反经》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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