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
“走啦,咱俩一块吃点儿去!”反正这么晚回去,食堂估计也没什么东西可吃了。
“不了,杨晓飞会给我打饭留着。”韩暮雨转身就往他们板房的方向走。
“那肯定都凉了,走吧!咱就去前边美食城吃点儿!”我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他稍微挣了一下,没挣开。想把我胳膊扯开,却在手指碰到我的衣服前又愣愣地收回去。
“你别跟我这么客气!上回说请你吃饭我都没有兑现呢?正好今天补上。”我觉得不就吃个饭吗,没必要这么扭扭捏捏拉拉扯扯的。
韩暮雨看挣不脱,站在那里不动了。
“走吧!当陪我!”我冲他一笑。
他低下头,两只手用力的扯了几下手里攥着的什么东西,然后,很慢地说:“安然,你放手!”
淡淡的语气,却是十足的严肃。我的笑尴尬地僵在脸上,心想是不是我太过自来熟啦,动作上逾越啦?又觉得不至于,逾越个头啊?又不是大姑娘碰不得!我脑子里翻来覆去的瞎想着,手也就松开了。
“看看你手上!”韩暮雨接着说。
看什么?我翻过掌心,原本干干净净的手掌上,粘了一层深灰色的细尘。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毫不隐晦地说,“我现在这一脸一身的灰土,没法儿跟你去吃饭。”
这样啊?
其实我一早就看见他石雕一般的造型了,只是,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觉得他身上脏乱差,我甚至觉得那灰白的头发和灰白的脸色,更衬得这个人有种落拓的硬朗。
“这……没什么关系吧!我们吃饭给钱,别人谁也管不着咱穿成什么样儿啊?你说是不是?”我继续劝说。
“下次吧……”韩暮雨说,坚决的态度堵住了我所有要发表的话,他说:“下次,我请你!”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因为这段儿顺路,我推着电动车陪他走,随意地问问他的情况。
“你们一月工资多少啊?”
“一千五。”
“管吃住?”
“管住,管中午和晚上两顿饭。”
“一天上班多长时间啊?”
“七点半上班儿,六点下班儿!”
“工作有危险吗?”
“……有点……”
……
总之,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但是,答案绝不会扩展一个字;我不说话,他也不说,就那么闷头走路。
跟他站一块,我觉得自己特聒噪。
经过马路边一干枯的小树苗时,我看见韩暮雨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轻巧地往枝头一挂,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就已经走开了。
“嘿,你刚在树上搁了个什么东西?”我问道。
他眨了下眼睛,一线温柔在目光里游弋。“……花”,他说。
☆、七
“什么花?”我问。
韩暮雨没回答我,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其实,我也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笑了,或者那只是个稍微柔和的表情,反正,那个类似笑容的表情让我有种类似紧张的感觉。
又走了几步,“……我回去了!”他指指不远处那个被满地钢筋、木板、石头子包围着的一排白色板房对我说。我望过去,正看见有个胖身影在门口招呼他,“韩哥,你干嘛去了,饭都凉透了……” 韩暮雨朝我摆摆手,再把双手塞进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远。
我仍对刚刚他说的那个“花”疑惑不解,干脆,我推着车倒回到方才那棵一把枯枝的小树跟前,观察之下总算是明白了。树枝上,确实挂着几朵“花”,两朵蓝色,两朵红色,每朵“花”都有五个大小均匀的“花瓣”,摇摇晃晃地坠在枝头,看起来竟有些清丽的风致。不过,那些“花”都是用细细的彩色线缆编的,就是那种里面是几根铜丝,外面用各色的塑胶裹起来的线。
原来他坐在台阶上手里摆弄的就是这个啊!不错,很有建设性的爱好。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路边那么多的小树排排站着,韩暮雨就选了这无论是形态、位置都毫无特色的一棵让它“开花”,不过,作为被选中的一棵,自然有与众不同的待遇。后来的日子,每次我上下班路过那棵小树,都要细致的看上一看,数数是不是有“新开的”,有时候发现某朵“花”挂得不结实了,还要给整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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