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西北,墨家堡。
此时已是深夜,堡中众人皆已歇下,只是偶尔一些墨家弟子巡逻经过。
堡中灯光虽已熄了大半,但一间院中,却仍是亮着灯火,其中还可见到人影来回晃动。
“咳咳咳!”
忽闻屋中传来一阵猛烈咳嗽,透过屋窗看去,只见一名白发老者正躺在床上,咳嗽咳得他胸前白髯一阵乱颤。
这白发老者已是七旬之年,其眉目却是令人只觉有些眼熟,仔细看去,才发现这白发老者竟是那墨家家主墨忘祖。
而墨忘祖身前,一名中年男子正立在此处,手中捧着一碗汤药,要喂与墨忘祖服下。
“父亲!”
见着墨忘祖一阵猛咳,这中年男子一惊,连忙呼了一声,便搁下手中汤药,以手抚背替墨忘祖顺气。
听其称呼,这中年男子想必便是墨忘祖之长子,墨天豪了。
只见墨天豪细心地用手抚在父亲背上,好不容易才替父亲将咳嗽止了下去后,其又是一伸手,立马便有婢女送上一块巾帕。
手指捻着巾帕,又仔细替父亲擦过了面,墨天豪这才又捧起那碗汤药,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便要替父亲喂下。
“父亲,吃药了!吃过了药,身子就能好了!”
好言一声,墨天豪便将汤匙送到了父亲唇前。
微微张唇,让儿子将汤药倾入自己嘴中,再勉力咽下,墨忘祖复又躺下,摇着白头叹道:“无用的!为父已是病入膏肓,又一把年纪了,是撑不下去的…”
“父亲!”
墨天豪闻言,心中一痛,便呼了一声,又向父亲劝道:“父亲莫要说这些丧气之言,只要按时服了药,父亲定是会痊愈的!”
说着,墨天豪又要替父亲喂药。
“没用的!”
墨忘祖一嚷,便是不耐地一挥手,其手打在儿子手中汤药之上,那汤药一翻,登时便洒了一地。
一旁婢女见状,立马便有人上来清扫。
墨天豪见着汤药泼洒,心中心疼不已,却又一笑,便向着父亲行礼道:“父亲不想喝药,那便不喝了吧!天豪这就退下,也不打扰父亲了,还请父亲以身体为重、好好歇息,天豪明日再来看望父亲!”
话音方落,墨忘祖登时便从床上撑起,其老手一把抓住儿子,口中不住地唤道:“天豪别走,我儿别走!”
心中一酸,墨天豪险些泪涌,却是强忍住泪意,便执着父亲的手回应道:“父亲!天豪不走,天豪在这儿!”
“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见着儿子不走,墨忘祖这才宽心,便又道:“儿啊!为父想与你说说话,你叫他们都下去吧!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是,父亲。”
墨天豪答应一声,便一挥手。
一众下人见状,便相继退下,转眼之间,屋中便只剩了父子二人。
“儿啊!为父已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与你单独说过话了?”
抓着儿子双手,墨忘祖老目闪烁,轻声说道。
“有许久了!”
墨天豪答道:“自父亲病倒之后,天豪便代父亲打理族中一应事物,却是没有时日陪伴父亲。”
墨忘祖听得点头,便抚着儿子面庞说道:“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了…”
“能为父亲分忧解难,天豪不辛苦!”
墨天豪连忙道。
墨忘祖也不接话,只是说道:“只是不知天俊现在何处,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与那女娃生个一儿半女的…”
“弟弟他…”
闻得父亲之言,墨天豪神色也是一黯,便沉吟了一声,念起了弟弟。
“儿啊!为父已是老了,自知时日无多…”
“你为人处事历来稳重,为父对你放心得下,只是为父心中一直牵挂天俊,只觉此生亏欠了他许多!”
“这二十多年来,为父没有一日不曾念他,只是这些年来,也不见天俊往家中寄信,为父倒是不知他过得如何…”
“为父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很满足了,为父只是想在这临走之前,见上天俊最后一面啊!”
“虽然天俊他当年逃离墨家,已是从族谱中被除了名,但他一日是为父的儿子,便终生是为父的儿子!这骨肉之情,岂有说断就断的道理?”
“为父一生亏欠你娘太多,亏欠了天俊太多,为父不想这一辈子留下遗憾,为父只想再看上天俊一眼…”
见父亲说得凄惨,墨天豪心中也是难过,他心中一念,便向父亲保证道:“父亲放心,天豪明日便出堡去寻弟弟!”
“哪怕天下再大,天豪也必定寻到弟弟,叫他回来见父亲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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