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确实偶尔会掉几张馅饼砸在头上。
可是陈平安信不过那个崇玄署杨凝性以玄妙道法、将全部心性之恶凝练为一粒纯粹“芥子”的“书生”。
但是陈平安很好奇这门云霄宫羽衣卿相的独门道法,到底是如何做到炼化心神如炼物的。
陈平安算完账,才发现自己原来这趟鬼蜮谷之行,竟然挣了这么多家当。
虽说来此途中,发现宝镜山那边山水崩裂,极有可能是那杨崇玄终于取得了镜子机缘,而积霄山雷池被人偷偷搬移腾空,更是一桩大福缘。
可是陈平安不觉得这些他人之丰厚收益,就可以让自己觉得眼红垂涎。
事实上,那个处处勾心斗角、事事输给陈平安的书生,反观他离开鬼蜮谷之际的收获,哪怕不提那把杨凝真辛苦为他作嫁衣裳的三山境,只说老龙窟内饲养在小水呈内的金色蠃鱼,和那枚当初某位清德宗大隐仙亲手铸造的雕母祖钱,仅此两物,就已经算是满载而归。
不过就算知道了真相,陈平安也不会上心。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们拿你们的大福缘,我捡我的小破烂。
陈平安蓦然而笑,好一个无法掩饰的眉开眼笑,乐呵呵道:“这样的破烂,真是多多益善!”
然后陈平安抖了抖袖子,“再说了,你们可不是破烂,都是大把大把的神仙钱呢。”
何况那从杨凝性那边扒下来的法袍百睛饕餮大袖中,还藏着那三张瞧着就贼值钱的符箓。
陈平安跳下高枝,脚步欢快,学那崔东山大袖晃荡,还学那裴钱的步伐,何其形似神似。
陈平安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可是又如何,我这会儿开心啊。
陈平安拎着那只酒壶,喝过之后,连酒壶都没舍得丢,收入咫尺物后,有些遗憾,这一路都没能撞到精怪鬼物,与铜官山是差不多的光景,可是在即将离开山头之际,突然发现遥遥一处山脚那边,有两拨人起了争执,双方对峙,刀戈相向。
陈平安迅速熟门熟路地潜行过去,敛了所有气机,拣选隐蔽处躲起来。
一架粗鄙不堪的巨大车辇上,说是车辇,其实四周并无遮掩之物,倒像是一张木筏,摆着一张宝座,上边金刀大马坐着在一位肌肉虬结的魁梧大汉,身高两丈,拳如钵大,一手持量身打造的巨大酒碗,正在仰头痛饮,酒水随意倾泻,茂密如林的胸毛如逢大雨,大汉脚边放满了空酒壶,宝座旁边,娇躯蜷缩坐着一位两耳尖尖的精怪女子,双手捧着一只盛满酒水的大碗,她时不时偷偷打量一眼“敌军大营”中的某位,她媚眼如丝。
车辇由那八头小精怪喽啰扛在肩上。
车辇附近,数十个喽啰精怪披挂铁甲,手持刀枪,叫嚣不已。
与这伙山中精怪对峙的,是十数位精锐士卒装束的高大鬼物,佩刀挂弩,如同人间沙场锐士。
为首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将领鬼物,满脸怒容。身边站着一个矮他一头的活人男子,与鬼物和精怪杂处相伴,依旧意态倨傲,没有丝毫畏惧,他竟然身穿一件胸前绣有白鹇的大红色文官补服,内穿白纱单衣,足登白袜黑履,腰束玉带,这位约莫年纪不大的“官员”,正伸出一根手指,直指车辇,大骂不已。
身材魁梧坐如小山的壮汉,听着那人絮絮叨叨的谩骂声,抬脚轻轻踹了一下脚边的女子,低声问道:“到底在说个啥?”
娇媚女子笑道:“在骂老爷你不是个人呢。”
壮汉愣了一下,“老子啥时候是个人了?咱们跟铜臭城这帮骨头架子,哪个是人?不就这白面书生自个儿才是人吗?”
女子低头掩嘴,吃吃而笑,当壮汉丢了手中酒碗,她赶紧举起手中酒碗,给接过去后,女子一边给他捶腿,一边笑道:“老爷,铜臭城的读书人说话,可不就是这般不着调嘛,老爷你听不懂才好,听懂了,难不成还要去铜臭城当个官老爷?”
壮汉咧嘴笑道:“我倒是想要给那位啥点校女宰相当个芝麻官,白天与她说些书上的酸话,晚上来一场盘肠大战,听她哼哼唧唧如同唱曲儿,便是想一想,也真个销魂。”
那位鬼将听得真切,按住刀柄,脸色阴沉,怒道:“我家宰相大人她仙子一般,也是你这毛也没褪干净的畜生,可以言语轻辱的?!”
壮汉不以为意,喝过了半碗酒,也撒掉了半碗酒,摔了酒碗在车辇外,一抹嘴,身体前倾,一边伸手入嘴剔牙,一边笑道:“我与那位捉妖大仙的座下大童子,可是斩鸡头烧黄纸的结拜兄弟,更是搬山大圣的义子之一,吃你家唐城主地盘上的几个樵夫,算得了什么。”
那文官男子大声呵斥道:“你这老狗,少在这里装傻扮痴呆,我们是来找你索要那位新科进士老爷的!此人是宰相大人最器重的读书郎,你赶紧交还出来,不然咱们铜臭城就要大兵压境,再也不念半点邻居情分了!好好掂量一番轻重,是你一条狗命命硬,还是咱们铜臭城的大军刀枪锋利!”
陈平安依稀看出车辇之上的那位壮汉,身后盘踞着一头撵山狗模样的本相。
只是画面十分模糊,而且时而浮现时而消逝。
捉妖大仙座下大童子?该不会是在羊肠宫门口,那个偷藏尖刀、然后给自己一指弹死的老鼠精吧?
陈平安看了看那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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