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个时候开始,青衣小童就没再将裴钱当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看待。
他甚至还有些疑惑不解,挺正人君子的陈平安,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小怪胎当弟子?还是开山大弟子?
棋墩山出身的黑蛇,无比熟稔返乡山路。
裴钱,和青衣小童粉裙女童,三位各怀心思。
裴钱用刀鞘底部轻轻敲击黑蛇头颅,皱眉道:“别偷懒,快一些赶路,不然哪天我学成了疯魔剑法,就拿你来练手。”
“座下”黑蛇只得加快速度。
落魄山那边。
陈平安重返竹楼,百感交集。
一路上,魏檗与陈平安该聊的已经聊完,以缩地成寸的一方山水神祇本命神通,先返回披云山。
石柔看着陈平安登上二楼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搬了条竹椅,坐在檐下,很好奇陈平安与那个崔姓老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人不像是纯粹武夫,在二楼眺望风景,斜眼瞥见裴钱,就跟见着了一只雏凤幼鸾成天待在鸡窝里、那小家伙还特别开心,这让一身儒衫示人的老人有些无奈。
陈平安敲门进入。
崔姓老人盘腿而坐,睁开眼睛,打量着陈平安。
陈平安坐在老人对面,背着那把剑仙,腰间悬挂着养剑葫。
老人觉得那把剑有些碍眼,至于那枚养剑葫,还稍微好一些,江湖儿郎,喝点酒,不算什么,“就靠着这些身外物,才得以活着离开那处污秽之地?”
陈平安说道:“不能说‘就’,不过没有这把剑,我还真活不下来。在书简湖青峡岛,差点被一位上五境野修打死。”
老人讥笑道:“人家若是真要杀你,有无这把剑,根本不重要。”
陈平安说道:“在可杀可不杀之间,没有这把剑,可杀的可能性就会很大了。”
老人皱眉不悦。
陈平安缓缓道:“武学路上,当然是要追求纯粹二字,可是如果刻意为了尽善尽美的‘纯粹’,一次次故意将自己置身于生死险境当中,我觉得不好,一次涉险而过,哪怕再有两次三次,可是总有一天,会遇到过不去的坎,到时候死了也就是死了。我觉得练拳的纯粹,要先在修心一事上,比山上修道之人起身,居高临下,俯瞰陈平安,道:“即便可以兼得,那么主次怎么分?分出主次,当下又怎么分先后?什么都没想明白,一团浆糊,成天浑浑噩噩,活该你在城门大开的关隘外边绕圈子,还洋洋自得,告诉自己不是打不破瓶颈,只是不愿意而已。话说回来,你跻身六境,确实简单,不过就跟一个人满裤裆屎一样,从屋外进门,误以为进了屋子就能换上一身干净衣衫,其实,那些屎也给带进了屋子,不在身上,还在屋内。你好在误打误撞,总算没有破境,不然就这样从五境跻身的六境,也好意思一身屎尿登上二楼,来见我?”
老人轻轻一跺脚。
陈平安的后背,被扑面而来的剧烈罡风,吹拂得死死贴住墙壁,不得不用手肘抵住竹楼墙壁,再竭力不让后脑勺靠住墙壁。
体内一股纯粹真气若火龙游走窍穴。
老人眯眼望去,依旧站在原地,却骤然间抬起一脚朝陈平安额头那个方向踹出,砰然一声,陈平安后脑勺狠狠撞在墙壁上,体内那股纯粹真气也随之停滞不前,如负重一座山岳,压得那条火龙只能匍匐在地。
老人啧啧道:“陈平安,你真没想过自己为何三年不练拳,还能吊着一口气?要知道,拳意可以在不练拳时,依旧自我砥砺,可是身子骨,撑得住?你真当自己是金身境武夫了?就从来不曾扪心自问?”
陈平安呼吸困难,脸庞扭曲。
早知道这次返回竹楼,有大苦头要吃,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直截了当。
但是老人的那个问题,让陈平安心中如同“悬崖勒马”,心意骤然停歇如拴马,暂时摒弃老人拳罡带来的压制,静心聚气,聚精会神,去思考这个之前依稀想过却一笔带过的问题。
老人又是抬脚,一脚尖踹向墙壁处陈平安的腹部,一缕拳意罡气,刚好击中那条极其细微的火龙真气。
陈平安隐约间察觉到那条火龙首尾、和四爪,在自己心扉门外,蓦然间绽放出三串如爆竹、似春雷的声响。
老人说道:“显然是有修行之人,以极高明的独到手法,悄悄温养你的这一口纯粹真气,如果我没有看错,肯定是位道家高人,以真气火龙的头颅,植入了三粒火苗种子,作为一处道家的‘天宫内院’,以火炼之法,助你一寸寸打通这条火龙的脊柱关节,使得你有望骨体荣华焕发,先行一步,跳过六境,提前打熬金身境底子,效果就如修道之人追求的金玉形骸。手笔不算太大,但是巧而妙,火候极好,说吧,是谁?”
陈平安一脸茫然。
老人既然已经看出根脚,也就不再为难陈平安,收敛气势,陈平安靠墙而坐,汗流浃背。
最后陈平安灵犀一动,苦笑道:“我曾经见过一位朋友的师父,道号火龙真人,现在想起来,当时离别之情,那位道袍绣有火龙的道人,确实伸出手指,虚点了我几下。”
光脚老人皱了皱眉头,“为何这位老神仙要白白送你一桩机缘?”
修行路上,福祸相依,不可不察。
陈平安抹了把汗水,笑道:“送了那朋友一枚龙虎山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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