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轻轻握住妇人的手,摇头道:“已经很好了。”
妇人瞪了眼男子,笑道:“有的。”
老人挤出一丝笑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嗯,好事,总好过找了个不成材的,说吧,是送给那小子一把仙兵,还是让我亲自教他剑术?”
妇人犹豫道:“可能要更难一些。”
消瘦老人转过头,“怎么说?”
男人无奈道:“那孩子的长生桥被人打断了。”
老人皱了皱眉头,“毁人长生桥,天底下就数咱们剑修最擅长,可要重建长生桥,可比登天还难,而且别人帮着搭建起来的长生桥,如果我没有记错,历史上就没一个能跻身上五境的厉害剑修,毕竟修道就已经是逆天而行,断桥之后修桥再修道,更是被大道记恨,极有可能会被盯着不放的,你们真考虑好了?不怕适得其反?”
说到这里,老人微微笑道:“毕竟别人登天不易,我不难。”
妇人有些犹豫不决,她在这件事上跟男人是有争执的,男人觉得顺其自然,武道也未必不行,她作为站在山巅看过大道风光的剑修,知道武道山头要矮他们练气士一头,既是事实,也有渊源和根据,她不是瞧不起那孩子的武道,而是行走武道这条断头路,走到最高处的可能性会更小,实在是太小了,而且何谓断头路?练气士又何谓长生桥?
到时候他们的女儿怎么办?
男人对她笑道:“不如就这样吧?让那个小子自己闯去,最后他能走到哪里,都随他了。”
妇人还是有些放不下,问道:“不然帮他跟陈爷爷求一把仙兵,就当是咱们闺女的嫁妆了?”
剑气长城这边,无论老幼,都习惯性喊老人陈爷爷,只有两人例外。
当然戴斗笠挎刀离开此地的某人,曾经也是例外。
男人气呼呼道:“且不说他这辈子用不用得起一把桀骜难驯的仙兵,只说他陈平安身为一个男人,哪里需要这种施舍而来的机缘……”
妇人打断男人的大道理,“还只是个少年呢。”
男人无言以对。
老人虽然对这对年轻夫妇很喜欢,可是也不爱听他们的鸡毛蒜皮。
只是听到少年的名字后,老人再次转头问道:“少年也姓陈?”
妇人笑道:“你说巧不巧,他在喝过黄粱酒后,在墙壁上随心所欲写下的文字,就是剑气长。”
老人笑望向这对夫妇。
男人赶紧摆手道:“绝无谋划,自然而然。”
妇人也是使劲点头,神色坦然。
唯恐这位受人敬仰的老剑仙,误以为是他们在算计他。
老人一怒。
后果……不堪设想!
老人随随便便伸出一手。
便从浩然天下的倒悬山,将一位少年抓到了这座天下的城头。
剑气与剑意铺天盖地,无处不在,如海水汹涌倒灌他的气府。
几乎窒息。
如一条原本在溪涧优哉游哉的小鱼,被摔在了岸上,而且所谓的岸上,还是那种日头曝晒、干裂的泥地,随便挣扎蹦跳一下,就会使得一身仅剩的水气,变得点滴不剩。
老人打量了眼悬停城头空中、满脸痛苦不堪的少年,又随手一挥,将那少年送回倒悬山原地,对一头雾水的夫妇二人笑道:“这样不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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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
如今藏在剑匣内的那张符箓,寄居着那位在彩衣国被陈平安降服的枯骨女鬼,这一趟“远游”,陈平安很遭罪,其实她更惨,差点彻底烟消云散,所幸时间短暂,而且剑匣这座天然“槐宅”之内,阴气浓郁,抵挡住了绝大部分剑气。
当时悬在空中的陈平安,看到了一位枯瘦老人,那对夫妇,以及惊鸿一瞥的长城城头。
孤峰山脚广场那边,一位腰悬双剑的少女,走出镜面后,她想了想,略微放缓脚步,不过还是面无表情,勉强算是对那个呆若木鸡的小道童,主动打了招呼:“这次比上次,跟你熟悉了一点点。其实还是不熟。”
小道童呐呐道:“如此无法无天,你们剑气长城不管管?”
抱剑汉子仰头望向只有一轮明月的夜空,自言自语道:“为了你们,我们死了那么多人,浩然天下不管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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