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曼洛伊山是胤王朝西北边境一道天然的军事屏障,它山势巍峨,高耸入云,绵延逶迤,横亘千里。山顶积雪终年不化,雪山和冰川融化出的涓涓细流汇集成永不干涸的河流,穿行于阿曼洛伊山的沟壑深谷之中,和流经伽蓝草原的艾西玛尔河交汇后形成了呈“之”字形贯穿中州大陆的清江。
清江上游又名阿曼江,江窄多曲、水势湍急,非人力所能渡过;中游流经泽兰沙漠——那片除了拥有黄泉谱的西列斯人再没有人可以生存的“死亡之海”;下游由于艾西玛尔河河水的汇入水量骤然加大,浩浩荡荡奔流不息地流向了东海。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是清江与艾西玛尔河交汇处的青峰涧,在这山涧的另一侧便是胤朝西北驻军所在的明城。
见天权踌躇不前,莺儿柔声道:“殿下骑术精湛,踏雪脚力又是极佳,越过这小小山涧绝非难事。”
天权勒马沉声道:“我跳过去,你呢?”踏雪虽然神骏,却不足以同时背负二人跨越这青峰涧。
莺儿盈盈笑道:“莺儿是殿下的人,为殿下效命理所应当,岂有拖累殿下之理。若是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莺儿又岂能独活于世。”言毕轻快地跳下马来,笑容明媚、绚烂,如同叠彩岭五月的阳光,隐隐约约,竟有告别之意。
沉默须臾,天权突然狠抽一鞭,踏雪剧痛之下,陡然加速到了极限。天权奋力一勒,踏雪腾空而起,骏马长嘶,铁蹄舒张,堪堪落到对面石壁之上。
天权急忙勒马转身,回首望去却是黄衣少女倒在血泊中的身影,在她的后背赫然插着两枝翎箭,是温克格的白羽雕翎箭。很显然,那两枝箭是上山的时候莺儿是替他挡的。
温克格和他的虎贲军已经追至山顶,莺儿望向十步开外的万丈悬崖,目光幽深,她突然站直身体,竟一步一步地朝悬崖边走去,决然地纵身跃下。
温克格大惊,伸手想抓住她,却是慢了一步,只扯下了一截鹅黄色的衣袖,那个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青峰涧。
第三十五章
渝京的气候要比赫提温暖许多,十月底的阳光依然灿烂,太阳空旷而高远地挂在天上,看上去有些傲慢。
空气中残留着雨后湿润的气息,在阳光里浅浅地氤氲开来,让这个秋日的午后充满温情和懒散的意味。
身着月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静静站在庭院中最大的那棵月桂树下,身姿修长,眉目如画,漆黑如墨的及腰长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随意扎着,虽然形容略显憔悴,却丝毫不影响他华贵优雅的气质,此人正是半个月前重返渝京的胤朝四皇子天权。
月桂已经开过了,稀疏的枝上零零落落地散着些桂花,淡淡的阳光穿过树枝的罅隙缓缓洒在他苍白的脸颊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晕。
当初远赴赫提的时候,天权曾经无数次地在心中想象过将来有一天重返渝京的情景,纵然那座冷漠空旷的宫殿留给他的并非什么甜蜜美好的回忆,但是对于年仅十三岁就远离亲人、故土的少年来说,对家的思念是无法抑制的。
然而,七年之后,真正回到渝京的天权却惊异地发现,自己把所有关于幸福和快乐的记忆都留在了北方那个寒冷的国度。如果当初没有以质子的身份去赫提,他和海晴可能再也没有机会重逢,更不会有那样一个美丽活泼、惹人怜爱的小昭阳。
虽然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如果没有天权当时近乎无意的发现,胤王朝七十多年的基业可能真的会葬送在那个志大才疏的雍亲王手中。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没有办法改变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搞丢了昭阳,搞丢了他和海晴最心爱的宝贝。
还有莺儿、枭儿,那对从十一岁起就跟在他身边的双胞胎姐弟,虽然名为主仆,但是七年异国他乡的相依为命使得天权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家弟妹般疼爱。
如今莺儿死了,因他而死,死在遥远寒冷的阿曼洛伊山,他自然不希望枭儿再有什么意外。虽然海晴和枭儿的功夫都不弱,尤其是海晴,天权至今都没搞清楚他那身不可思议的武功究竟师承何方,但是阿烈古琪的“暗流”绝对不是轻易可以打发的。
从天真烂漫的孩童,到执着率真的少年,再到他宝贝女儿最信任依赖的父亲,天权甚至有点记不起在自己的生命中没有雅尔海晴这个人的时候拥有的是怎样的生活。海晴和枭儿毫无消息,让本来就为失去昭阳自责不已的天权更加焦躁不安、忧心忡忡。
一阵微风轻过,零散的碎花带着淡香飘洒下来,纷扬在天权身上,点缀了一身的素华。
“父王,抱抱。”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从屋里跑出来扑到天权身边,小胳膊扯着他的衣袖摇晃起来。小男孩只有两三岁的样子,长得很清秀可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仿佛会说话一般。
“朗儿,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父王。”蹲下身子将朗儿搂入怀中,天权有点无奈地笑道:“我是你父王的弟弟,你该叫我四皇叔的。”
朗儿是天权的嫡亲兄长齐王天枢的独生子,他的生母便是昔年有渝京第一美人之称的贺兰谨之。只可惜红颜薄命,贺兰谨之自幼体弱多病,生下朗儿后更是憔悴不堪,最后只能缠绵于病榻之上,宫里宫外无数名医圣手瞧过仍是药石罔效,拖了数月就故去了。
文帝最近两年身体不好,处理政事时感精力不济,便将朝中诸事大都交给了长子天枢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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