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正好在候车厅的唐磊,是因为目睹了苏明和父亲打赌的完整经过,也是因为苏明拼命弹奏吉他时飞扬的头发和倔强的神情感染了他,想起年少时的自己。唐磊还说,把喜爱的事物当作梦想的人是无法再把它当作兴趣爱好的,所以主动上前说服父亲让苏明尝试到酒吧来锻炼。苏明后来就这样一边在考上的艺校念书,一边在酒吧打散工,揣摩有经验的驻场歌手如何合理用声。
唐磊给他讲起日本知名歌手中岛美嘉,在她出道十周年时患上咽鼓管异常开放症,就是类似于坐飞机升降时耳膜鼓胀的感觉。她难以辨别外界声音,也只能靠声带震动来听清自己的发声。这种病同样是无法治愈。她开始频频出现破音、跑调、无法控制音准等状况,被听众批得不堪入目,劝她激流勇退是最体面的选择。然而,中岛美嘉却坚持重返乐坛唱下《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她想要用自己坚硬的歌声去柔和更多人的心,如歌里唱的: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出生,我对世界稍微有了好感;
因为有像你这样的人活在这个世上,我对世界稍微有了期待。
苏明经过长期的治疗,咽炎有了初步的好转。他最近在学当一名暖场dj,表示如果以后真的不能成为专业歌手,还可以竭力去做跟音乐有关的事情,比如舞台执行之类。可以天天跟着演唱会全国跑和近距离接触明星,又有免费音乐会听,这也挺不错嘛。
“我明白,这不是一天两天的斗争,而是我命中注定的坎!”苏明说道。
星羿听后深受触动,甚至有些惭愧,他鼓励苏明:“有梦,就去追。”
“说得对,我不相信我的舞台只是家里那一面落地镜子。”苏明乐天地点头,“虽然不清楚你的事情,不过有人说音乐是连灵魂也可以治疗的良药,如果你拥有一把好嗓子,千万别辜负这份上天的恩赐。”
“嗯!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件事?”星羿指着舞台下面第一排右手边的那张桌子,“我发现老板每次过来老是固定坐在那里,常常还听到他重复哼着一首歌,很温暖又很忧伤的抒情风格,你知道歌名吗?”
“记得好像叫……《时光逆行》!网上有demo,我明天找出来给你听!”
转天,苏明在吧台调了一杯淡黄色的j-i尾酒,让急着听歌的星羿先送去给依旧坐在同一位置的唐磊。他还说今晚有一支最近在这一带超火爆的女子乐队来串场,末了加上一句,出场费高得很。
九点前只有稀稀拉拉的小猫三两只,到了演出时间前十五分钟满是专程来捧场的客人。幽暗的光束落在女主唱的黑发红唇上,开场一声嚎叫,如同化身狂野奔放的吉普赛女郎。曼妙的身段,惊人的肺活量,飙到高处仍游刃有余,全场的气氛嗨翻了。
“兄弟,麻烦借个火。”
女子脸不红气不喘地一连唱跳了几十分钟,中场休息时间她走下台问人借打火机。被问的星羿打量起她,分明清纯的脸蛋却化着异常浓厚的妆容。她的手划过火机磨轮,微小的火苗兹兹地一跃而起,烟雾缭绕,指间燃烧。
突然,邻桌喝醉几分的俊男走过来说想请女子喝酒,手还落在她的后背上不安分地游离着。星羿见不惯这种登徒浪子,掰过他的手说,抱歉客人,我们主唱不懂得喝酒。没在酒吧混过缺乏处理经验的星羿果断惹怒了俊男,对方正要发飙被女子的纤细小手搭在胸部,缓缓移到心口,然后整个人几乎贴了上去在俊男耳边用媚惑入骨的声线说,人家下半场还要继续演出嘛,这样好了,我允你点一首歌,待会只对着你唱。说完轻轻拍了一下心口,拍得俊男销魂荡魄。
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
“不管怎样,谢啦。”
“我怕他那杯威士忌里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当我没说。”
“不逗你了。喂,你那个小兄弟,客人问他什么都是用手势回应,哑的?”
被指的苏明帮客人结完账后回到星羿身边,准确来说,他是女子用眼神勾过来的。女子慵懒地瞟向他,每看一眼都有种向对方下蛊的感觉。她故意往苏明的脸上吹出一口烟雾,害他咳个不停。星羿打住女子,别闹了,人家只是声带有炎症。
“瞧你急的。”女子笑了笑说。
“你不怕有烟酒嗓?”看她揿灭了手中的烟蒂后当即又点燃上一支,星羿忍不住关切道。
“你是书呆子吧?这么无趣。”
“……当我没问。”
“你的口音好熟悉。”
“我也好像在什么选秀节目中见过你。”
聊到酣处,星羿和女子万分意外地发现他们都是小城的人,出门遇老乡,真是倍儿亲切。女子说她是因为孪生姐姐的病才来到上海四处跑场,偶尔接点车展、开业庆典之类的活动。治病需要一大笔钱,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所以她书没读完就出来,做过客服、地推、充场人员、流动小贩、展会安检甚至是沐足妹。有缺铁性贫血的她还试过好几次差点在工作的时候晕倒,每天回到家感官神经全死光光似的,真恨不得把双手双脚剁下来才痛快。
她盼望着有一天可以随心所欲地唱歌,而不仅仅是为了糊口。
苏明把耳机给星羿,谁知女子抢过另一只戴上,她说旋律好迷人,demo的女声充满了故事,每一句都像恋人耳语,是新歌吗?
“这首歌是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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