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秋宁一来便投怀送抱,陆震还会有几分警觉,奈何他一番推拒後,勉强就范,陆震只当他是被逼无奈才答应,反倒没有防备。更没想到的是,不过几个月不见,他的武功竟长了那麽多。
秋宁来时就打好了主意,那些拒绝冷漠,不过是做戏。
陆震呵呵笑了两声。
秋宁喝道:“笑什麽?”
陆震笑著回答:“你这狡猾的小狐狸,果然不能轻信。”
秋宁不理他的调笑,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这是断肠丸,需每隔半年服一次解药,连续服七次方能解毒,若不服解药,将肠穿肚烂而死。你如肯与我合作,我便给你解药。如不肯,就等著疼死吧!”
陆震非但不惧,反而向听到什麽好笑的事似的笑得直打跌。
秋宁终於现出怒色,一脚踢在陆震肚子上,把他踹翻在地,“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
陆震歇了笑,“我领军征战多年,天南地北打过来,死人堆里爬了几回,鬼门关也去转了几遭,区区毒药能耐我何!”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变得严肃冷峻,脸上如刀削斧琢的线条在烛火下分外清晰深刻。
秋宁意识到,面前的人是一位铁血军人,是一个用生命搏前程的赌徒。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怕死的人,还会怕什麽?
秋宁审视著他,不露声色道:“你才得了皇上的重用,有大好的前程,若是没有性命去享受,岂不可惜?”
陆震面露嘲笑,道:“是可惜!我确实想有个好功名,钱财权利谁人不爱?可我陆震绝不是会被胁迫之人,何况胁迫我的还是自家养的小野兽。”
这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秋宁无法,“你到底想要什麽?”
“不是告诉过你,我想要你!”陆震看秋宁的眼神是赤裸裸的需索和掠夺。
秋宁想起那些被他囚禁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那种屈辱愤懑在血液里奔流,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秋宁用尽全力一脚踹到陆震胸口,“休想!”
传来肋骨断裂的响声,一股鲜血从陆震嘴角涌出。陆震并不恼,又笑起来。
秋宁双目赤红,费了很大的力才压下胸中怒火,“这断肠丸两天之後发作,你好好考虑一下。”
陆震一边咳嗽,一边笑道:“需要考虑的人是你。你不同意也罢,大不了我和你的族人兄弟同归於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那点自尊重要,还是你的族人重要?”
秋宁不理他,飞奔而出,再也无法忍受和他多待一刻。
可是,陆震手里有筹码,而自己只有两天时间。
回到妙音阁,苏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步随云说他有办法摆平陆震,叫秋宁无须担心。
有了步随云的保证,秋宁稍稍放下心来。同时也很疑惑,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步随云有什麽办法让他妥协呢?
秋宁那几脚踢得虽重,但陆震行伍出身,断根肋骨根本不算重伤,他自己包扎处理後,照样如常行动。
他豁出命赌这一把──小野兽,你到底服是不服?
一天过去了,秋宁没有任何动静。
好像每一次遇到生死大战,陆震都格外冷静清醒。这一次,他同样不慌不忙,白天忙完军务,晚上仍然宿在北门戍卫营中。
已过二更,陆震仍无睡意。
巡夜卫队刚走过,四下里阖无人声。在这无边的寂静里,他听到轻微的异动。
终於来了。
窗户一动,一条黑影飞身而入,直袭陆震面门。
陆震微愕,侧身避过,喝道:“谁?”
那人快得不可思议,瞬间连使几个杀招。
陆震双目微眯,再不敢大意,全力接招。十招之後,心中疑惑更甚,“你到底是谁?”
一股排山倒海的压力袭来,陆震忍住胸口疼痛,运起真气硬接一招。“!”地声响,两人同时退出数步,屋里桌椅被震得粉碎。
陆震骇然道:“是你!”
……
玄王别院,刚从宫里回来的步随云除去一身太监服,换上家常的长袍。
想起秋宁听说他说服陆震放人时的惊愕表情,他忍不住露出愉快的笑容。
陆震也算是一条硬汉,秋宁威胁要毒死他,都无法使他就范。这人不怕死,有野心但能把握尺度,确实不好对付。他敢和秋宁赌命,无非是笃定秋宁对族人的重视,远远超过他对自己性命的重视。
人心有挂碍,行动自然不自由。
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牵挂、有软肋。步随云掌握陆震的软肋,就可以和他做交易。这步棋,步随云谋划了好久,费了不少心力,终於是布下了。
胸中一阵滞痛,步随云身形踉跄,不得不靠在旁边的桂花树上喘息。甜美的桂花香气也让他烦闷。
最近蛊毒发作越来越频繁,是时间要到了吗?
他紧蹙眉头,望向天边的一弯眉月……必须快、更快!一定要在自己倒下前布好所有的局!还有,把阿宁带出皇宫……就算给不了他永远的幸福,也要给他长久的自由。
待疼痛过後,他慢慢走到玄天赐的卧房。两个小孩同榻而眠。玄天赐身材高大,四脚四手地把水邱静困在怀里。水邱静只露出小小的脑袋。
小郡王从小接受严格训练,早熟得很。只有在水邱静面前会露出男孩子的顽皮天真。一年不到,两个孩子已经形影不离,无分彼此了。
步随云轻轻给他们盖好被子。悄悄退了房间。
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这麽多的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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