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就是该假的,但真真假假,到了最后谁都分不清楚。
谎言说了一万遍就成真了。
穆燐烁曾经陪他看过的霸王别姬里。
那个戏子程蝶衣,程蝶衣啊程蝶衣,活生生就演成了真虞姬,戏里戏外分不清了。
最后那一剑,是杀死了戏里的虞姬还是杀死了戏里的程蝶衣呢?总之戏里的死,无论如何,是牵扯不出去的,戏外的程蝶衣还活着,就这么活着的。
时间越长,拖得越久,他知道,那种三五日甚至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次的日子会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在华世都要为了躲过别人的眼睛互相避开对方,让所有的念想都憋在身体里,不断地压缩。
他们什么关系啊?
不是金主和小明星。
不是相爱的两个人。
是李景荣的囚犯,是世人臆想的对象。
那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呢,等着他们妥协,等着他们崩溃,等着爱因为支撑不起现实而支离破碎。
更何况,那是爱吗?
就纪深因为穆燐烁抱他,吻他时候的那点心动,那点迷离,算得上爱吗?
就知道穆燐烁和赵子轩在一起时候他的那点恨,那点嫉妒,那点歇斯底里,也是爱的一部分吗?
其实就是顺理成章吧。
因为过去爱过,所以再爱上也理所当然。
因为过去恨他,所以听之任之遭人摆布去报复,也觉得毫无差错。
纪深,你怎么这样。怎么这样呢?纪深,你到底是什么?
当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结果的时候,也就这样被理应该,本就是,推着到面前的,就必须全盘接受吗?
“不哭。”
眼前这个模糊了样貌的男人心疼到手足无措的样子,略带笨拙地找纸巾的样子,轻手轻脚给他擦眼泪的样子。这样的也是爱吗?
纪深不觉得自己哭了。
就是热热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慢慢变冷而已。
不过是演员的道具罢了。萧涵不是说过吗?演员的眼泪只能是道具,没有人会相信的。
他说的,总是对的。
“我不该说这样的话,过两天穆燐烁应该就会来了,能陪你跨过去的。”
浸湿了一张纸巾,样子模糊的男人又再拿另一张替他擦。
“我之前只听了想听的,抱歉。”
“安年。”
“嗯?”
“要是我到时候半死不活了,你救救我吧。”
回答是一个和那人同一样温暖的怀抱,顶顶多是没有穆燐烁的味道。
但这怎么就像大冬天里在浴缸泡澡一样呢?
温暖,是能够感觉到的,但也清楚知道的,一旦离开这一浴缸热水,冰冷的空气就会重新刺到骨子里。
浴缸里的水,再怎么热,就是能烫红了身体,也热不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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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洛杉矶的一月也是冬季,但那里四季如春,正逢雨季,所有的一切都被滋养着焕发着生命的光彩。
安年担心纪深整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又想了太多,于是把人带出房门,让他在附近走走。还问,要不要他陪着一起。
纪深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天那个吻,他的窘迫也的的确确来得有些迟了,只好笑着说他一个人就行了。
他最近很多时候因为想得太多而在行为举止上慢半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
在花园里走着走着,也不知是不是凑巧,他就这样面对面地碰上了李景荣。纪深本打算就叫一声穆叔叔,蒙混过关,然后从他身边溜走就好。
怎料李景荣似乎来了兴致,问纪深会不会下象棋。
大概规则还是知道的,下却不太会下。于是如实回答不太会,没怎么下过。
李景荣还是第一天见面时候的样子,笑起来十分和蔼,他说很容易上手的,他实在闲得慌,还是纪深嫌他不愿意陪陪他这个老头。
这话说得真是不留余地啊,打得一手好牌。
纪深急急地摇头说,怎么会呢?既然这样,他就陪他下吧。只怕穆叔叔到时候笑话他棋艺不精。
李景荣一张不按常理出的牌摊上了桌子,“笑话一下,说不定还能增进感情。”
纪深实在不知道该要还是不该要,手里的牌他自己都看不清楚,只好赔笑着,半句不多说。
纪深是真的对象棋一窍不通,每走一步,都要想一想。
而李景荣每走一步的间隔几乎就是按纪深的速度来的。纪深上一步棋想了一分钟,李景荣也就盯着棋盘看一分钟再走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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