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弟,伤势可要紧?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来人语调温雅,正是那大师兄何少平,也不知他何时到的此处,方才场面,又有多少看入眼内。
丐帮中大多人性子粗鲁豪爽,这何少平却谦谦君子一般,着实异类。虽异类,他却又与众人相处甚好,说起大师兄何少平,人人都心中敬服,赞他论外则芝兰玉树,论内则文武双全,偏偏为人谦谨平和,从不自傲,难得的好人品。
何少平这么一开口,柳青青连忙赞同,“正是,小五,快去请大夫来。”
小五点头欲行,却被成阙拽住衣袖,“皮外伤,不要紧。”他声音不大,惜字如金,语意却很坚决。
“小题大做,”这时,冯文景却插口道,“我临时撤回多半力气,现在还有几分气血不平,他能伤重到哪儿去?”——他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实因此时人也打了、气也出了,他有些担心起将事情惹大来,此时听了成阙的话,连忙就坡下驴,摘除自己的责任。
他语声落地,小五并成阙,同时扭过头来看向他,两道视线,一道灼热,仿佛怒气喷涌,一道则冰凉,凉中又暗蕴一点嘲讽……冯文景脑子一凛,但他话既出口,哪怕心虚,也要死撑到底。他嘴角一撇,冷哼一声,却是向小五说道:“怎么,还真以为你值得我使出全力不成?”
何少平静静看他们眼神你来我往,眼里若有所思,口中却道:“既如此,我那儿还有些白药,对皮外伤见效很快,小五师弟,稍后我便取来给你。”
小五听了,顾不得同冯文景怒目相向,连忙道谢,心中对这位何师兄,更添几分好感。也不敢劳动他送过来,自己跟过去取了,片刻钟后,众人各自散去,小五已拖了成阙回到寝居的那间大屋,要给他上药。
拨开成阙上衣,小五不禁倒吸一口气,“这,阿阙,还是去看大夫吧。”——成阙肩、肋、腰各有一片青紫,这青紫倘若搁在个黝黑壮实的江湖草莽身上,倒也不算什么,偏偏成阙年少,肌肤就如那白嫩豆腐,瞧着比柳青青都要细致几分,便衬得这几块青紫分外狰狞。
小五托着药盒,一时却下不了手去,暗暗咬牙,恨自己无用。成阙半天不见他动作,似是不耐,自己以手指勾了药膏往身上涂去。那白药果然上等,涂擦在伤处,立即传来一股清凉,成阙涂毕,将手指上一点残留,放在鼻下轻嗅,一双深黑瞳仁,寂寂幽幽,叫人看不出所想。
小五但闻到一股清香,他从不知这药也可以是香的,见成阙嗅闻,只道他亦同样奇怪,也不以为意。他帮成阙将肩头伤处的药膏抹匀,又一圈圈揉起来,以助淤血消散——他用了些力道,不然便没有化瘀的效果,原料成阙定会痛呼出声,没想到他如毫无所觉似的,脸色未变分毫,甚至闭上眼睛,彷如享受一般。
小五一阵愧疚,在他想来,成阙定是怕他心里不好受,才忍痛不言。他此时着实后悔了先前逞勇斗狠的鲁莽行止,从前的容让善忍,怎么一入丐帮便全抛在脑后了?——他到底少年心性,入了丐帮,便如鱼跃龙门,又被堂堂长老收在门下,踌躇满志之余,的确有些飘飘然,经此一事,才沉稳下来。
“阿阙,是我连累了你,”他开口道,神情仍带了些许沮丧,成阙本是双目微垂,如一个木头人一般,这时却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目赤诚,愧疚之色满面,不由心弦微动,竟伸手拍了拍他,以示慰藉——这动作在他,十分之别扭怪异,小五却大为感动,反手握住他五指,“阿阙,你若不嫌弃五哥,咱们今日就义结金兰如何?”
他这话头起得突兀,成阙一怔,嘴唇微张,到底未说出什么话来。小五却很是兴奋,暗暗埋怨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里,他说风就是雨,见成阙没出言反对,权当他默许了,立即点起屋子里一支蜡烛,拉着成阙起来——小五以往曾在街头听那说书的讲桃园结义,那刘、关、张三人盖世豪杰、义薄云天,叫他好不向往,而今他要与成阙结拜,虽是临时起意,却也是真真将他当做可两肋插刀的兄弟,经这么个仪式,更显心诚。
成阙被他拉住,眸光微闪,本要挣脱,不知为何又任由他去了。二人就在一张简陋床榻旁,一无祭牲,二无酒盟,不过双双跪地,小五口中念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那说书人讲的段子里,他也只记得这一句词儿……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且不说二人这厢如何过家家一般结义,却说那冯文景,自演武场中走出后,便打发掉身后跟随的几个师弟,自己回了住处。他今日打伤了那小乞儿,也算出尽了恶气,按理心中当舒爽些才是,奈何事与愿违,他心绪实在不佳:柳青青那隐隐厌弃的眼神,如一把刀刻划在他心上……他枯坐桌前,愈想愈觉憋闷,终于从柜橱中摸出来自己珍藏的一壶酒,也不要下酒菜,也不要陪酒人,就这么自斟自饮起来。一边喝,一边想起与柳青青相处种种,不知不觉,便醉倒榻上。
冯文景这一醉,醒来时,已是日头西斜。他揉揉额角,脑子一时好似糊住了,有些不辨晨昏。他撑着头坐起来,只觉口渴异常,便欲下地倒水来喝,谁知双腿才一动弹,便有一阵钻心剧痛,他呻吟一声,往下看去,不看还好,一看登时骇了一跳:两腿自膝盖以下,直到脚掌,俱已肿胀,隐隐泛出一层紫黑色……他看得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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