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果真如此?”望山眯缝着眼,瞧了瞧结罗的脸颊,没看出什么端倪。
“那趁此机会,你且听着罢。绛双国的三殿下,容止美,却也因此生性fēng_liú,又或许因为年少血气方刚,对身边的如花美眷颇感厌倦。几月前,三殿下做了件荒唐事,某夜勾引了父王的宠妃出宫,结果被宫中侍卫察觉。王大怒,便将三殿下逐出王都,给了他一块边境的荒野之地,让他带领部属,到那里反省思过。”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结罗的反应,却仍无发现,实感意外。
结罗的语调却是带着浓郁的不屑之气,“何止荒唐,简直不知礼义廉耻!如此品行哪里符合一位王子该有的美德……”前一句呵斥得痛快,但后一句说到最后,渐渐没了底气,他转头瞅了瞅望山的脸色,这才喘了口气:还好还好,他没有生气。
可我这般忤逆他主子,他为何不怒?
似乎是料定了他有这种疑惑,望山苦笑一声说道:“无论三殿下如何,我是臣子,自然只能恪守君臣之道。世上之人,皆是身不由己!结罗,你能明白我的苦处吗?也罢,此事暂且搁置。就算你不愿跟随三殿下,我还是会举荐你做泗水县工造,决不食言!”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仁义,直接将我赶走不好呢?结罗在心中大喊,你千万不要举荐我做工造啊,这一举荐我可就露馅了!
看到望山一脸沮丧萧索,结罗倒过意不去了,反过来安慰了他几句:“左庶长大人也不要太过忧虑,若耐心规劝,三殿下终有一日能有所醒悟吧!至于fēng_liú成性,王族公子皆是如此,只要不因美色而废弃圣人之学即可。”
脸色稍显平静,望山回望了他一眼:“说的是,我只是臣子,做好臣子分内的事便好。我也曾经屡次规劝三殿下,不要常常流连于脂粉丛中。你可知殿下是如何答我?”
“如何?”
“殿下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望山,你此言差矣。人不fēng_liú,枉为身在君王家!你既然说常常流连于脂粉丛中不好,那我听你之言,改日便去小倌馆好了。”望山吹着胡子摇着头,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三殿下的彪悍言论惊得结罗长大了嘴,心里一软,此时对望山倒多了几分同情。“唉,想来左庶长大人也是不易,这段日子,有哪里还需差遣结罗的,您尽管吩咐。”
露出一抹感激的眼神,望山重重点了头,偏过头去却忍不住偷笑:有趣有趣,这个结罗怎如此单纯,莫不是我的演技太好?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天回到县令府邸,刚刚进门,就看到县令大人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对望山急急拱手道:“左庶长大人快救救本县吧!”
“这是怎的?”望山连忙扶起他。
“本县方才去登上城楼上看了看,唉,怪只怪本县去年秋收之时与楙月县结下了梁子,一时贪心,偷偷收割了楙月县境内的几块稻田。这不,今年楙月谷和周边的几个村落粮食都不够,楙月县县令就派了四五百人的兵卒把谷口给围了,说要本县赔偿双倍的牲畜和粮食,否则就举兵来犯!”射月县县令急得团团转,结罗只觉得可笑,心道,这是活该。
“县内有多少兵士?”望山却无法幸灾乐祸,因为他不愿刚得到的立足之地就拱手送人。
“不过两百人耳,且老兵与新兵就占了一半。前年遇到蛮族侵扰时,就损失了两百兵士,一直没有壮丁补充,便只好如此了。”县令不停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唷,这下麻烦了。结罗秉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听着望山继续询问军备数量。少顷,望山紧蹙着眉头,安慰县令大人不要慌,让他赶紧整顿军备,派人清点弓弩和箭的数量,随即拉着结罗登上了城楼。
看着城下楙月县的士兵拿着短弩正粗言秽语哇哇乱叫,望山禁不住啐了口唾沫,低声骂道:“这才是真真荒唐无稽之事,两个毗邻的县竟然要为了粮食兵刃相向?此番情势,如若被他国得知,还不立刻发兵来犯?!这两个县令,都是什么东西!”
突闻望山骂人,结罗眨了眨眼,惊讶之余弯起嘴角,却瞬时强行忍了下去,因为人皮面具是不会笑的,这笑出声来面皮却纹丝不动,可是要穿帮的。清咳了两声,也凑过去看,扫视了这群人手中的短弩几眼,一丝明媚的光亮从他眼眸中一闪而过。正巧,望山将这一幕捕捉于脑海中,立刻问道:“结罗莫非想到退敌良策了?”
“没,没有啊。”心说我可不敢再出风头了,结罗连忙打哈哈敷衍。
如此望山也不再问,只唉声叹气不断,“若真打起来,伤亡的都是同胞手足,实在令人不忍。但若不打,不足以教化这两个不成器的县令,该如何是好,还真是为难。”
就凭你手上那一百余人,还想要教化这两个县令?结罗暗自发笑,深深不以为然。他一边拨弄着拇指上的扳指,一边不痒不痛地劝慰望山,说办法肯定会有的,不用着急,不用着急,休息一下吧。
这会儿,望山的视线转移到了他的扳指上,脸上顿时浮现出惊艳之色,“结罗,如果我没看错,你的扳指可是天昭国的牦牛骨所做?”
这时再藏已经来不及了,结罗只好把手伸过去说:“是是啊,左庶长大人的眼力实在不错。”转眼一瞧他拇指上的扳指,心里愤愤道:跟你这云倾国的血玉扳指比起来,我这天昭国的牦牛骨只能算个屁啊?你居然有脸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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