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公子接过杯盏,揉把侍女的臀儿道:“子逸此遭携了个倌儿来,就不消美人作陪了。”
众人一听常乐这厮还自带小倌,除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游离,皆哄笑举目去看。
只见游麟,穿着据说要一百两的绣着锦鲤的恶俗衣袍,从锦衣公子常乐身后踱步而出,笑颜略頳颔首,将席中人掠睄全览。方才夺过酒盏,仰头偎着常乐的肩饮尽,又意味深长盯着他素未谋面的堂兄游念锦,舔了舔杯沿上的残液,促狭道:“春宵苦短日高起,是我害常公子来迟,要罚,也理应罚我~”
游念锦暗道这倌儿胆子不小,一看之下却挪不开眼。吴娃西子他见得多了,清俊疏狂自视甚高的也遇过不少,却未见过这般如琢如磨的未冠倌儿,常乐站在其身侧,简直就是蒹葭倚玉树……玉树还不足形容这小倌——来人明明是个万人尝的倌儿,却不知为何,美得叫他紧张。这种紧张,以往他唯有在抚摸宝剑锋刃时,才会滋生。心念一动,他勾唇道:“该罚,今次我等吟诗作赋,便罚美人你对对子如何。”
“对不起又怎样~?”游麟来了兴趣,早听说这个二世祖堂兄是江南第一大才子,擅长画鱼,擅长吟诗作赋。闻名不如见面,究竟有几斤几两,他挺想见识。
游念锦与众人相顾一笑,轻慢道:“对不起就脱衣。”
“哦~听常公子说,这衣服的图样本来就是世子邸下画的~”游麟绕到游念锦身边,觑了眼低头入定的九弟游离,忍笑往游念锦大腿上一坐,揽了脖子凑近道:“世子邸下让脱,我不敢不脱,请世子邸下出联~”
游念锦听得飘飘然,推开装秋蟹的碟子,拾起侍女奉上的笔,拨去刺出来的逆毫,搂着游麟,铺纸蘸墨边写边道:“小倌儿,识得字么?”
众人倾身去看,见狂草奔赴游念锦腕下,念来却是:“人存两欲,食色。”
这对联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食色各名一义,归结成了两欲。有数字为限,下联对什么数都很费劲。游麟接过笔,抽毫点墨挥就:“书有一本,春秋。”
游念锦挑挑眉,赏了会儿这颇具米芾风范的草书,换张纸又写:“人怀三常食色性。”
游麟一看食色性也曲解至此,懒得写了,直接道:“年蕴四季夏秋冬~”
游念锦皮笑肉不笑,作势扒衣:“你的春呢?”
游麟按住他的手,一语双关:“我的春,让世子乱来的性勾走了~”
游念锦听得心痒难耐,若有所思点头:“看来美人你颇有些学识,本世子要认真了。”说罢掷了笔,信手拈来抑扬顿挫出联:“四诗风雅颂风雅。”
满座才俊一听傻眼了,‘四诗之风、雅(小大雅)、颂’本就难对,何况再添风雅二字。
这会儿,神走太虚的九皇子游离也让绝对吸引得抬起头,徐徐睇向左侧的游念锦,以及小倌的后脑勺,心道一声,这小倌怕是难逃脱衣丢丑的命了。
“……三义比兴赋比兴。”游麟也觉这二世祖堂兄不可小觑,对完顿了顿,抬眼做小伏低道:“比这做对子的兴致和才情,我不如世子。既然世子认真想看我脱衣,我就脱给世子看罢~”
游离一边品茗,一边端详着小倌的后脑勺,只觉这侃尔隽永的嗓音颇为耳熟,颇为不祥。冷不防小倌忽地从游念锦怀里起身,目光灼灼正对自己,兀自解襟扬声道:“那我就脱了~?”
“……”游离喷了一口茶——欺负他十载有余的三哥游麟,倏然如鬼魅出现眼前,还作势要脱衣取辱。一惊之下,他霍然起身,道了声:“不可。”
游念锦色心已起,意犹未尽。见向来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九皇子突然喷茶,还反常地起身恭立,一时不得其解,只好静观其变。
游麟颇觉游离喷茶之状可爱,眼捎戏谑笑问:“这位小哥,有何不可~?”这话一说完,四下拍案而起,骂他大胆放肆,有眼无珠不识钦差九皇子。
游离勉强平复了心绪。他早料到,他这失踪的三哥若顺藤摸瓜查刺客一事,必定会在金陵见上一面,却对眼下的情况始料未及。幸而十六年涵养功夫未白费,他看着游麟,平稳答道:“风雅颂比兴赋,六义对得工整。再者,本是风雅比兴,何须脱衣解襟。”
游念锦难得听游离说了这么多个字,还是为个小倌说话。他心情微妙,让人撤去笔墨,附和道:“九爷说得是。”又转头看着带小倌来的常乐,活络气氛佯斥:“你小子,哪找来这么个十里八达的宝贝,还穿着我送你的衣服,什么意思哪子逸,你带着他炫鬻找乐子,让我等看得眼热找堵?”
游离默默看了眼游麟身上绘着游念锦手笔的锦鲤衣袍,算是明白他这可怕的三哥,怎么搭上这条线赶上这场宴的了。
常乐听出游念锦话里有话,机灵道:“世子爷您说笑了,我哪敢啊,这小倌就是孝敬世子爷您的。他活儿不错,我验过了,身段也算上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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