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白瓷玉杯的手很小,刚好能完全将被子握住,菩屠法师瞥了一眼这手,眼神平淡无波。
宇文秧的手下意识地一缩。然而就在他的手快忍不住缩回的前一刻,菩屠法师伸手从他的掌心拿起白瓷玉杯,自然垂下的小指擦过他的掌心。宇文秧立时觉得自己的掌心一片火辣。
或许是天气的关系,他的脸在太阳的灼晒下一阵阵发烫。
菩屠法师顶着日头终于讲法完毕,便立即有一位乡绅的家奴来将两人接去了府中。府邸的匾额上那个大大的楚字宇文秧认得,正是这几日在菩屠法师的教导下学会的其中之一,想必这家的主人姓楚了。
宇文秧亦步亦趋地跟在菩屠法师身后,进入了楚府,待看见了楚府中的布置和规格,便又是让他大吃一惊,暗暗想着楚府的主人是什么来头,这里的布置和规格竟然连宇文府都比不上它的随便一角,就是一个后花园,他们也走了几乎一刻钟的时间。
终于到达了楚府的客厅中央,大厅的主位上稳稳地坐着一个看起来差不多有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走进大厅的两人——准确一点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身着白色僧衣的菩屠法师。
宇文秧感觉到自走进这大厅里来,身边这人浑身的气息就完全变了一个调,若说平常他给人的感觉是淡漠得不在意任何事情,那么此刻就是浑身都散发着微冷阴暗的气息。
看到走进大厅的人,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整张脸一震,脸上肌肉微微抖动起来。
“渊儿……”
中年男人激动地喊了一声,突然猛地刹住冲过来的身体,在离菩屠法师几步之遥的地方勉强地停了下来,一脸难耐的激动表情。
菩屠法师一脸漠然地看着差点冲过来的中年男子,神情淡漠地开口道,“施主。”
中年男人的脸色猛地一僵,笑得苦涩地看着菩屠法师,半晌未开口言说一语。
中年男人突然长叹一声,转过身去背对门口的两人,招手道,“罢了,今日既来到了交城,就当老夫是个思念外甥的舅舅,好好陪陪老夫吧!”
宇文秧一听中年男子的话,心中大吃一惊,瞪着眼睛看着身边的人,这一看之下就更惊讶了,他还真觉得法师与那中年男子长得有几分相似。
菩屠突然斜睨了他一眼,宇文秧僵硬地收回自己的眼神,听得耳旁的人道,“你先去歇息。”
便立即有楚府的家丁为他带路,他还沉浸在刚才令人惊讶的消息中,一脸呆呆的样子,双脚不自觉地随着家丁走出了客厅,往一侧的走廊走去。
直到看不见了宇文秧的身影,菩屠法师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看向重新坐落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眼神温和地看着菩屠,声音平静地问道,“我听说你在盛京收了一个俗家带发修行的弟子,便是那小孩儿么?”
宇文秧两年前遇到菩屠的时候十四岁,就算是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再加上个子又小,就连一张脸,也是小小的巴掌脸,中年男人说他小孩儿其实并不为过,只是他看菩屠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满,于是便不再提起宇文秧,转移开了话题。
“今日舅舅也去听你说法了,沉寂冷静、安然祥和,的确有大家风范,我还听说你现在是大禹王朝最受人尊敬的法师……”
“贫僧如今只是一个出家人,声名在外,并不在乎那些什么受人尊敬的虚名。”菩屠走进厅内,坐在了主位另一侧的椅子上,立即有人送上了飘着清香的茶,菩屠看着茶水上面漂着的几片细小嫩芽,神色有些怔忪。
眼前不由得浮现了一个装了清凉露水的白瓷玉杯。
中年男子脸上终于露出不满来,“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是把自己的舅舅也当成了那些信徒?”他看着菩屠脸上露出的怔忪神色,眉目稍缓,“渊儿,你出家、拜在灵隐寺,那些都是他的安排,难道你也要把这些账算在我的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侍奉佛祖一心向佛,但若你真心皈依,又怎会一听到我病重在身的消息就来了交城?”中年男子一眼不眨地看着菩屠,低声叹息,“我是你舅舅,更是你母妃的亲生兄长,这世上,可就只有我们是最亲的人了……”
菩屠的脸色很白,没有一丁点色彩,近乎透明。
交城的傍晚似乎来得很快,天边的夕阳渐渐垂下的时候,有细微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宇文秧垂着头走在院子中央,一脚、一脚,轻轻地走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因为垂着头,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天色渐渐黯下去,似乎终于觉得走累了,宇文秧才停下了步伐,顺势在青石板上席地而坐。楚府的家丁不会轻视他,想得也很周全,给他安排的西厢房布置得宽敞而舒适,一看就知道是名门贵胄之家用来招待贵客用的规格。
只是,他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从午时被家丁带到了西厢房,他便再没见过菩屠法师,就连午饭和晚餐,都是家丁十分殷勤地给他端到了房中,他也不好问出口那人的去向,于是就一直在院中来来去去地徘徊。
周围威风吹来,吹在身上有些冷,宇文秧搓了搓自己手臂,双手撑在地上从青石板上站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
“啊……法、法……师傅?”
坐在门口走廊上的人吓了他一跳,仔细看清楚了这人的脸,顿时又让宇文秧心口一闷,紧张得他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但是菩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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