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母亲三七过去,秋天早已过半。
把母亲骨灰请下来的这二十天时间,顾采笙和小舅几乎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三爷的儿子女儿全都在城里工作,老人家孤身一人,家中除了一台电话机就几乎没有别的电器:没有广播,没有电视,更加没有网络了。
看惯了闹市区的霓虹闪烁,听惯了马路上的马达轰鸣,乍然安静下来,还真是非常的不习惯。来的第一天晚上,顾采笙在屋外纳凉的苇席上搭了个蚊帐,睁着眼睛数了一夜的星星。缀满了水钻的天空像黑色天鹅绒一样沉沉垂下,从四面八方包容着自己,从身到心。顾采笙眨眨眼,突然觉得无与伦比的安宁。
丧母之痛渐渐地淡了,只是每天去父母合葬的坟前烧纸,顾采笙还是难免会被烟熏红了眼睛。
三七办过,小舅就要回s城了,顾采笙一路把他送到村口。等车的时候,小舅问顾采笙:“真不跟我回去?”
“即使回去了,过几天还是要来的。虽然不远,但来来回回地也太麻烦了。我还想再多陪陪爸妈。再说,”顾采笙难得地笑了一下,“远离城市,我突然很享受在这里的感觉。”
拍拍外甥的肩膀以示鼓励,小舅也微微地笑了一下,语气轻快:“给自己放个大假也好。多在村里走走,毕竟对你而言,这里是个特别的地方。”
村子依山而建,再向西去就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漫山森林,满眼翠色。村子西口外有一片很大的松树林,是这片广袤森林的入口。拨开横在眼前的树枝,顾采笙正走在砍柴人经年行走留下的小径上。
早上的松树林还弥漫着一丝薄雾,初醒来的动物咕隆咕隆的声音间或回荡。顾采笙漫无目的地边走边欣赏着大自然原始的风貌,口鼻间萦绕着淡淡的松脂清香。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顾采笙突然眼前一亮:在小径不远处的一棵老松树低矮的枝头,坠着一颗硕大的松果。
顾采笙顾老板突然玩心大起,脑海中闪现小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爬树摘松果的童年片段。踩着松软的松针,扶着粗壮的树干,顾采笙努力把手伸向那颗硕大的松果。
“咕咚”一声,什么东西砸在了后脑勺上。顾采笙缩回手揉了揉脑袋,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看,又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迎着阳光眯起眼看了看那颗难得一见的大松果,顾采笙踮起脚,再试图去够。“咕咚”“咕咚”,又是两下,小松果正中脑门。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就是阴谋了。顾采笙有些生气有些惊讶有些害怕地正想出声,独属于少年的声音已经脆嘣嘣地敲进了顾采笙的耳中:
“你是谁?这是我的地盘!”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顾采笙眯起眼睛。迎着阳光,一个瘦削少年的轮廓晕染了金色的光圈。少年微微动了□子,顾采笙眼前突然明亮地令人晕眩。少年背对着太阳,眉目五官隐藏在阴影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是谁?”
“呃……我是东边村子里的。”
“骗人!村子里的人我都认识,我没见过你。”
“我平时不住这里,这回是回来办点事情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采笙就是直觉需要解释清楚,不然这个少年就会一直这样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清晨笼罩着松林的薄雾渐渐散去。阳光一缕一缕地穿过浓密的枝干。在早已大亮的晨光中,少年似乎是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最后很干脆地下定论:
“你是谁我不管。反正这颗松果是我的,你不准碰。”
顾采笙有些好笑,反问道:“说你的就是你的了?一颗松果而已。”
“本来就是我的。不单是松果,这里的一枝一叶都是我的。是你闯了我的地盘。”
“……这是什么道理?我还怀疑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大清早鬼鬼祟祟躲在这里……”
“哼!我是谁,你管不着。”
“哎,哪有你这样的……”几乎是一个闪神,少年就已经消失在枝叶背后。
清脆的声音带着松林的清香味飘来:
“这是我的地盘。你敢动试试看!”
顾采笙很无语地原路返回。听三爷说过,这大山里是有寨子的,偶尔会有男男女女来村里赶集,采办点生活用品。没想到今天还真的遇上了一个,啧,不听话又不讲道理的小鬼,一点也不可爱。
默默在心里吐嘈着,顾采笙回到三爷家,正赶上吃早饭。
已经八十高龄的三爷总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今天心情很好嘛。”
“……是嘛?大概是因为我刚到西边松树林里走了走。那边环境真是好啊。”
“唔,这就对了嘛。年轻人没事别老憋在屋里,生老病死不过屁大点事儿。唔,来来来,吃包子,吃包子……”
顾采笙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眼神里慢慢弥漫起了一股温暖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还是不适合边写边更…我还是先多写一点,等抓完bug之后再放上来吧…
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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