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瓦尔已经与这家店来往了很多年,但就算他一次性购买那么多瓶,店主也忍不住提醒他——“不要长期服用这个,它终会让你什么都不记得。”
是的,这种药剂最强劲的副作用就在于它会让人短时间地失忆。虽然经过多次的改良,说明书上也表明它只会让人在半个小时内忘却一切,半个小时后又可以恢复原样,但帕西瓦尔知道有些潜在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经过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会凸现出来。
或许到了几十年之后他真会如店员所说的那般永久性地失忆,但他权衡了一下,几十年之后他也已经是个耄耋老人,记忆力好坏好像也已经不再重要了。
药剂在他的胸口灼烧,仿佛有无数的手从他胸腔伸出来。它们扒拉着食道,再顺着食道往咽喉上爬。
火烧的感觉非常明显,同时伴随着的还有强烈的呕吐感。
那些手似乎都有利爪,将他喉咙扯裂之后,又挖空了后颈,再沿着后颈一路蠕动着侵向大脑。
到达大脑之后,它在脑内迅速地生长繁衍。根须钻进了大脑的缝隙,犹如藤蔓一样将大脑包裹。帕西瓦尔甚至感觉得到每一根根须生长的速度,剧烈的疼痛和眩晕让他在寒冷的冬天溢出豆大的汗珠。
那种砭骨的刺痛随着药剂的起效越来越明显,他却疼得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只能微微张着嘴,抽吸着周围的凉气。
前后大约两分钟,根须就把大脑包裹完整。
此刻帕西瓦尔眼前一片空白,所有的景物都慢慢地消失在白光之后。剧烈的疼痛也戛然而止,自我意识则位于一片空荡荡的白光之中。
他举起手,看不见手。他转动头,看不见一草一木。他茫然地向前走,可他也感觉不到双腿的活动。
他就像一个幽灵在飘荡,直到房间的摆设又慢慢地从白光后显现出来,以一种完全陌生的状态,呈现在帕西瓦尔眼前。
帕西瓦尔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坐在椅子上,位于一个宽敞奢华的书房内。
他试着动了一下,但整个身体被禁锢在原地。他的心脏骤然加快,可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该动肢体的哪个部位时,他看到了桌面摆着的羊皮纸。
上面的墨迹尚未干涸,工整地写着一行字——“静候半个小时,记忆便可全数回归,在此之前不要动作,可将每一本书脊的名字念诵三次。”
落款是帕西瓦尔·格雷夫斯,他不确定自己认不认识这个名字。
他有些担心,但好像除了按照字条上说的做以外并没有其他出路。
他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到了熊燃着火焰的壁炉,几张不怒而威的男女画像,繁复精致的图腾雕刻,还有一排气派的书柜,书柜里满满当当的全是厚厚的藏品。
他不知道怎么消磨时间,对环境的陌生感让每一分钟都显得无比漫长。
他开始按照桌面的提示一本一本仔细辨别书脊上的烫金字。有一些书脊距离得很远,必须眯起眼睛努力辨认才能看清。
他张嘴念诵,他不知道该不该发出声音。以防万一,他小声地念着。确定自己确实说了话,又不至于惊动周围的什么东西。
念诵的过程中他几次被剧烈的呕吐感打断,食道反上了一点点液体,在他吞咽下去之前猛地溢出唇边。他用右手抹了一下,是一些没有气味却像墨汁一样的东西。
这样反复了几回,黑水不再从嘴边冒出来了,他也得以用一种稳定平和的状态继续念诵,而整个房间只有他低沉的声线孤零零地回响。
当他把琳琅满目的书籍名称念诵到第二遍时,他认出了《炼金纲要》。这本书是祖父生前经常放在桌面的一本,他时不时就要翻动它,所以到了后来书籍已经被翻出了毛边,有些章节也已剥落。
他想起了祖父,刚铎夫斯·格雷夫斯。
然后他想起了父亲,墙上一张画作就是他父亲的模样。
再接着是他的母亲,那个美丽的女人很少笑容,她总是穿着无比华贵的皮料,却永远一脸冷峻。
最终他想起了自己。
记忆回归了他的大脑。
半个小时已经过去。
帕西瓦尔又往后念诵了两本,然后闭上眼睛,虚脱地躺在宽大的椅子上。看来他又一次顺利地熬过了药效的副作用,而往后的两个月他将不用担心任何人读取他的思想了。
休息了几分钟后,他挥手把防止自己找到的魔杖抽过来。解开了自己与椅子的禁锢,又把写了字的羊皮纸烧掉。可当他解除门锁的咒术,打算前去看看克雷登斯练习得怎么样时,却发现赛比站在门前,似乎已经等了好一阵子。
“怎么了?”帕西瓦尔问道,顺手又把书房门关好。
只见赛比慢腾腾地鞠了一个躬,又慢腾腾地把大脑袋抬起来,用那种令人心急的缓慢语调,道了一个火烧眉毛的消息——
“格雷夫斯少爷,那个陌生的家伙弄坏了玻璃瓶,还弄坏了自己的头,弄坏了我修建的草坪,还弄坏了今天的好心情。”
帕西瓦尔愣了片刻,听懂赛比在说什么的一刻心头一滞,狠狠地暗骂了一声,飞快地往院子跑去。
克雷登斯是个傻孩子,傻到不能再傻的孩子。傻到帕西瓦尔让他“没有见到瓶子飞过来,就一直继续”,他就真的一直在继续。
哪怕咒术出了问题,直接往他的脑门上撞,他也会一遍一遍地练习,一遍一遍地反反复复。
他打碎了一个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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