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只看到熊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梁青不禁怀疑,难不成之前那些个夜里他们都是这样睡的,只是他没发觉而已?
前思后想直到晌午吃过饭,他才郑重地开口道:“熊,我的伤已无大碍了,一直占着你的床实在不便。”说着看了看男人的神情,却一无所获。又说道:“其实我打地铺就可以了,这样也不会打扰到你。”等了许久,梁青也没得到任何回复。熊就像压根没有听见般对他期待的目光熟视无睹。
等男人走后,梁青索性自己动手在地上铺了一张兽皮睡了上去。深山中多湿气偏重,到了深夜更是阴冷。何况立秋已过,天气转凉,地上的寒气哪里是一张薄薄的兽皮能抵御的。
于是熊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梁青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场景。脸色一沉,走上前掳起他的后领将人拖起扔到了床上。被这一番动作彻底惊醒的梁青茫然四顾,只看到男人关上房门离去的身影。
等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回来,他才意识到怕是自己的作为已经惹怒对方了,忙起身杵着竹杖到处寻找。可四周一片黑灯瞎火,他也不知男人有没有走远。虽然不必担忧男人的生命安危,却实在不想他有所误会而不高兴。
围着竹屋前后来回转了几圈才想起那人可能会在小水潭那处,便借着微弱的月光磕磕碰碰地向水潭寻去。在后山石壁上摸到石缝穿过去后,果然在不远处的阴影里找到了男人。
熊见到梁青寻来也不做任何示意,如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梁青这边还在犹豫,当时只急着找人却没想到找着人后该怎么解释,总不好说“你只要不抱着我睡,我就不介意”这样的话吧。不管如何还是先认个错的好,很少能在熊身上感受到这么明显的阴沉气息。
才往前走了几步,不等熊提醒,噗通一声就落入了小水潭里。他竟忘了这里还有水潭了,幸而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了上来,浸了水的左腿要赶紧重新处理过了。
不假思索地,熊就将梁青打横抱起。梁青惊惶,挣扎着就要下来,男人目光一寒,他只能噤声,却还是觉得不能坦然接受。
“石缝小,背着过不去。”熊低着声音解释了一句。梁青听出他还压抑着的怒气,便不再拒绝,任由男人将他一路抱回了竹屋。
回到住处,熊先找了套干净衣物让梁青换上。见男人无意回避,房中也未点灯,梁青也不做作,几下除了湿透的衣服,接过男人递来的干麻布擦拭一遍身子便换上了。说来简单,不过右臂不能行使自如,还要避开腿上的伤处,这一番动作还是颇费些功夫的。
熊目不斜视地看着被月光照得分明的轮廓时不时上下起伏着,毫不生硬的曲线明暗不定,勾画出动人的旋律。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直到梁青疑惑的目光投来才回过神。
点起油灯,不顾梁青的反对径自蹲下身子把他的伤腿按在自己硬实的大腿上,用药酒仔细地擦拭一遍后重新上药包扎。从熊动手开始,梁青倒也老实安分任其动作。处理好伤口后更是自觉地睡到了木床里侧。男人满意地熄了灯躺了上去。这一晚倒没什么特别举动,至少在梁青睡着前确实如此。
☆、第十三章
13
毕竟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身体便恢复了许多。虽然左腿的骨头还未完全愈合,不过手臂上的伤早已无碍,也能帮着熊做些体力活了。怎么说也是王府出身的二等侍卫,总不至于断个腿便要躺上数个月的,当然这其中也有男人药酒的功劳。
自梁青来后,熊总在黄昏时分出门打猎或采集药草,后半夜便能回来。白天多留在竹屋做些简单的处理活计,等梁青的伤处好转后,很多事就转交给他做了。
空闲下来的熊常常会在午后出门一趟,偶尔会带些小玩意回来。有七彩雀的幼鸟、拳头大的琥珀,或是不知来历的蓝色小蛋。起初,梁青还是兴致满满地把玩这些新奇玩意。
久而久之也就不再那么好奇了,能吃的都被做成了下饭菜,不能吃的,若是喜欢便丢进床头的檀木盒里,不喜欢就随手扔在了竹林里。男人却始终乐此不彼地一样一样往回捡,全然不顾梁青的委婉抗议。
把最后一块胸脯肉抹上厚厚一层白盐腌好,梁青伸手敲了敲空荡荡的土罐,里面只剩下底部薄薄一层粗盐,该提醒熊再下山做次交易了,不然拿什么做菜。
抬头望望天色,男人差不多该回来了。不知道他这次又会带什么回来,上次的三腿青蛙味道实在太怪异,亏熊能一口不剩地吃完且面不改色。
梁青心有余悸地想着,就听见竹林外响起了犬吠声,难道熊捡了条狗回来?他还在思量怎么做狗肉比较可口时,那犬吠声已飞逝而来。猛地,梁青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一道黑影如箭矢般从竹林的绿影间窜了出来,飞快地朝梁青狂奔而去。梁青也激动地站立起来,连竹杖也不要了。冲出几步将飞扑过来的欢儿紧紧抱住。
欢儿在他怀里扭着蹭着,又是舔又是叫的,忙得不可开交。梁青被舔得满脸口水也浑然不觉,一人一犬当真上演了一出主仆情深,而随后赶到的熊也被彻底遗忘了。
“欢儿啊,怎么这么瘦了,没好好吃饭吗?”
“汪汪!”
“欢儿啊,你的毛都糙了,是不是没洗澡啊?”
“汪汪!”
“欢儿啊,不会是你也在林子里迷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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