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差不多!何必分得那么清?反正我找的是我的,你帮我找的不还是我的,有什么分别吗?”
仰天翻个大大的白眼,区小凉忍不住腹诽:这人,怎么这么爱把他说过的话当成自己的来说?学习能力还不是一般的强,顺嘴就来,比他自己说得都顺溜?
步留云见他眼睛里全是眼白,不禁担心地按上他的眼皮:“小心,别那么大力翻眼睛,万一翻不回来可怎么办?”
眼上湿热的手掌赐予他一片黑暗,淡淡的体香让人闻之微眩。区小凉顺势躺倒,小声说:“我睡会儿。”
这些天区小凉身体不适,常常打瞌睡。步留云见状也不以为意,嘻嘻一笑,躺倒在他身边。车厢很宽,并排躺两个人,仍不显挤。
步留云毫无倦意,见区小凉认真打盹,安静地一动也不动,就百无聊赖地看他的脸。从整齐细长的眉,毛茸茸的睫毛,挺直的鼻子,柔软的口唇,到精致的下巴,无一遗漏。那仿若玉雕般柔滑的下巴中间,有一道浅浅的凹坑,使得面前这张脸,俊雅中透出丝冷然,但怎么看怎么让人舒服。步留云呆呆地注视他,凤目困惑地眨了一下。
区小凉被他灼灼的目光刺得睡不稳,无奈睁眼:“你干嘛盯着我?”
琥珀色的眸子突映在步留云眼中,线条柔美、轮廓分明的眼珠,湿润清澈,上面像蒙了层水膜,竟让他有种稍嫌无助的迷茫。
步留云的心一跳,忽然意识到自己离他过于接近了。他慌忙翻个身背对他,胡乱说:“不干什么,就是看看。”
区小凉莫明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的耳朵通红。默默地看着那只轮廓精巧的耳朵,他什么也没再问,若有所思地闭上眼睛。
“表弟只有十七岁吗?”脸上的火热让步留云很恼火,也很困惑,他忍不住喃喃地问。
“唔?”无意识的一个字。
“怎么有时我觉得表弟比我还大呢?”
区小凉在前世的确要比他大五岁,听他这样问,不由好奇:粗神经也有第六感吗?
“哦?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不是!不是说你老,是说感觉。感觉!你……”步留云以为他误会,急忙分辨,转过身却见他合眼一脸戏谑的笑。步留云这才明白他在逗自己,不由气哼哼地再转回去,把背给他。
两人一时都没有讲话,听着外面马蹄声敲着松软的地面,清脆的铃铛声,两人心境渐渐平静。
区小凉睁开眼睛看着他宽厚的后背,微微而笑:“不过,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老了。尤其是和你在一起时,表哥,你可不是一般的能闹。和你在一起,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好像一眨眼,这十几天就过来了。连浅香那小鬼头,怕都闹不过你呢。”
听他说自己比浅香还能闹,步留云也分辨不出这话褒贬,可是心里就是舒服。他兴奋地转过身,和区小凉面对面,说:“那有什么?你要高兴,咱们一直在一起好了!我在山上学艺,那才叫闹呢,连我师父都被我气得出走过……”
步留云并不知道,他已经无意间许下了一个不得了的诺言,尤自兴高采烈地大讲特讲他的光辉事迹。
区小凉想着他说的“一直”,再看看他毫无自觉的表现,不由苦笑。
青春年少的时候,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一直”、“永远”这些词。直至历尽沧桑,才明白这些词背后的沉重,才会明白年少的轻佻和无知。但那时,许多事已经发生,再也无法挽回了。
步留云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地讲这种话,十年以后呢,二十年呢?他总会成熟,总会有新的人、新的事进入他的生命。那之后,他还会记得今天说的话吗?还会履行这个承诺吗?
区小凉唇边噙着微笑,听对面的人讲个不停,心头涌上一股淡淡的忧愁。
马鞍轻甩,欢快的马蹄声和磷磷的车轮声逐渐淹没了车厢内两个少年交谈的话语。
宽阔的官道上迎面刮来春天的气息,潮湿的空气中蕴含了刚刚发芽的青草气息和野花的芳香,寻爱路正长……
12.寻爱寻到南方去(下)
一路寻寻觅觅,在各大城镇逗留,并没有遇上让步留云特别心动的女子。等到落香城,都已是草长莺飞,大地回春的二月了。
车队行进在城外官道上,几人挤在步留云车里打麻将,吆五喝六地吵个不停。步留云独赢,另三人输得脸都绿了。
坐在车外的司香忽然掀开车帘说:“少爷,表少爷!外面有许多人在踏青,还有好些漂亮的女孩子呢。”
几人一听,忙推了牌,找鞋下车。
只见城郊起伏的丘陵上,绿草茵茵,鲜花怒放,停着各式马车、轿子。一群群红男绿女,或坐或卧,或站或行,享受美好的春光。蓝天白云间更有无数风筝忽高忽低地飞舞,好一派春郊踏青图。
步留云双眼放光,窜回马车,翻出望远镜,开始兴奋地观赏品评。
“表弟!那个红衣服的,好漂亮!”
“表弟!那个簪花的,太可爱了!”
“表弟,表弟!那对放风筝的姊妹花,我喜欢!”
“我的天!美人,美人,大大的美人!”
区小凉站在一旁,脸色青灰。本以为经过一路的洗脑,能让这位大少爷开点窍,明白爱为何物。哪知美色当前,他竟故态复萌,全无进步。
司香从袖中抽出手帕,体贴地递给他:“表少爷,擦擦口水。”
“谢谢,我自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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