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卡戎破开泥土,随着我手臂的移动,坚定而缓慢地斩断了那些藤蔓。这个过程枯燥而吃力,却意料之外的并没有太过刁难。当最后一根藤蔓也从我的脚上脱落、慢慢地向下缩回时,我倏然感到周身的泥土一松。外层包裹我的容器仿佛顷刻间被打破;我整个人猝不及防地从空中摔了下去。
我原本预计我能控制着双脚着地,却没想到之前被挤压了太久的缘故,脚下一麻,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在地上滚了半周。我在能自由行动后立刻戒备地跳了起来,但我紧接着发现:这地方只有我独自一人。
我正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四周都是封闭的,转身无碍,不过供不了人多走上几步。我的头顶被透明的琉璃样天花板封死了,它上面攀着一些浅绿色的藤蔓,像是曾经束缚过我的那些。
“在最后一次听到那首歌谣时,你已经明白了救出兰朵的办法——只要把火种扔进去,笼内的‘鸟’就会被交换出来。但你把这差事托付给了回城的奥德戈,只为在深入迷障后不再耗时间折返。”我仰着头想道,那透明的天花板仿佛逐渐在我眼底化成一扇小小的天窗,“当你落入类似的境地时,是否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呢?”
这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我希望柯尔曼不要搭理我的处境,权衡利弊,先带着火种离开波卫的包围。
但看样子,柯尔曼会和那些波卫人打上一场……也许这就是我与他最大的不同。
我把目光转向其中一面半透明的墙,思索着脱离的方法。
四周的墙都呈现一种混沌的白色,光影重叠间很具有迷惑性。我看不清上面有什么异样,于是用手依次抚摸过去。终于,在某一扇墙中央靠下的地方,我感受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凹槽。它像是被人工刻意挖凿出来的一样,四周还绕有一圈不大明显的细缝。这让我想起了锁与锁孔的构造——但凹槽里非常光滑,也说不上多深,不像匹配了一把专属钥匙的样子。
我抱着侥幸心理将手指伸进里面扳了扳,果然无济于事。
我再度陷入了解谜的死胡同当中。在确认了四下没有别的异常后,我开始重新回顾可能被我遗漏的部分。
综合来看,这是一个适宜刀者的地方。跳下沼泽考验的是勇气;劈开藤蔓考验的是急智。总体来说,比起置人于死地,它更像是另一道更为复杂的试炼,看上去更像要把人引向什么地方。如果周围没有,这个关键的因素大概还要落在我身上。
我视线落到我的左手,不觉灵光一闪。
卡戎在下一刻就再度被我唤到了手中。
我将别在腰间的刀鞘取了下来,借它握住卡戎的刀刃,将它铅灰色的刀柄插入墙上那个不大不小的凹陷——意外地严丝合缝。它在我手上轻轻一转,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那扇墙颤抖了两下,继而从凹陷处纵向开裂,墙体两半各向一边缩去。墙之后还有墙;它在我上前一步时以同样的方式从中裂开。我这么一路走去,大约有十来面沉重的墙依次轰隆隆地挪移。我不禁咋舌,开始庆幸之前没有在解谜的过程中白费蛮力。
最后竖在我前方的不再是一面墙,而是一个静室。面积狭小,墙壁透白,没有出口——和之前那个肖似极了。仅有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角落有一个小小的祭坛,和我们城楼上的那个很像,但体积更小,颜色几乎隐没在了背景当中。随着我越走越近,那个祭坛的内部逐渐显露出来,我不免感到失望——它看上去没有盛装任何东西,没有火种在内散发光芒。这就意味着它可能仅仅代表着打开下一个地方的机关。
我走到坛子前,低头向下看,但紧接着我便呆愣在了原地。
我不禁用力眨了眨眼睛:
一件漆黑而柔软的羽衣躺在祭坛的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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