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在莫长老对面坐下,莫长老也不多话,宽袍大袖于棋盘上一抹,登时清空了棋盘,道:“你不是说要下棋吗?下!下!下!”
温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接过小童沏给他的茶,适才抿了一小口,便一手端着茶盏,一手在棋盒中捻了枚黑子,慢慢悠悠地陪着莫中天下棋。
脾气暴躁的人多半都坐不住,坐不住的人多半也都是个臭棋篓子,莫中天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暴躁的臭棋篓子。
温钰边打瞌睡边放水,待陪他下完一局和棋,外面天都黑了个透。
“再来一局!”莫中天这么多年头一次下棋下得这般舒爽,他捋了袖子战至正酣,兴奋得愈加像个得了糖果的小孩子。
温钰心不在焉应了声,待莫中天又挥手清空了棋盘,手上捻了棋子却不落,频频探头往外瞧。
莫中天不耐烦地抬首呵斥道:“你看什么呐?”
“晏清江他......”温钰被他喝得一回神,埋头下了一子,试探着道,“他夜晚也要守神树?”
莫中天紧跟着落子,应声答:“守期结束前,他不可离开神树太远。”
“他还有多久卸任?”温钰也落了一子,漫不经心问道。
“晏清江一甲子守期已满。”莫中天手指摩挲下巴,眯眼寻地儿下子,叹气轻声应答,“只可惜,下一任亚圣虽已年满十四,但修为不足,不能接替他成为神树守卫。”
“一守六十年,不寂寞么?”温钰修长手指挟着枚黑玉棋子在指缝间转了两转,低声似在自言自语。
莫中天等了半晌不见他落子,立马又发了怒:“寂不寂寞,干你屁事!”
他一手平挥扫开门帘,一手提腕推掌将温钰猛推出去,温钰手上还捻着棋子,冷不防已经被屋主扫地出门。
“噗通”一声,温钰一屁股坐倒在屋外台阶下,简直啼笑皆非,他还未站起又被凭空飞出的大氅当头罩下。
月明星稀,万籁俱静,后巫族家家户户亦都点了烛火,虽当不及一句“万家”,却也照得一条小径通明可见。
温钰哭笑不得地披着他的大氅,按着记忆一路瞎摸索。
一刻钟后,他站在参天巨树的树根下,仰头对坐在树枝上打坐的晏清江,带着些笑意扬声道:“清江,深夜叨扰多有得罪,可否借你根树枝当做床?”
晏清江闻声下望,抬手掐诀,一只小凤凰俯冲而下,绕着温钰周身缓缓地飞,尾羽燎出一簇火光。
橘红色的暖光将他映照得越发温润淡雅,褪去了病态的孱弱,俊脸带着三分笑意,他光是这么直挺挺地站着,就有了些许芝兰玉树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攻也是......帅哥一枚的说~~这话说得为啥我这么心虚呢?
第8章 第四日(古+现)
入后巫族谱,也不是一件简单事,须由诸位长老开坛做法上示天神,再将温钰名姓刻在族内祭台中的日冕之上,最后取其鲜血滴入神树树根方可。
后巫族的日冕,相传乃是某位神仙在降仙峰上就地取材,劈下了峰顶的一块巨石,以法术雕刻而成,将其作为后巫族与神界订立契约的媒介。
而日冕上族人的名姓,会随其生命的流逝而逐渐在日升日落间缓缓消失,在不得见。
祭祀前,温钰须焚香沐浴三日,且不饮不食。
温钰只觉来一趟后巫,简直就是日日饱受生死折磨。
他三日之后,换得一身后巫族的云袍宽袖,卸了发冠梳顺头发,只在发尾被系了绳箍。
温钰饿得脚步虚浮一路飘上祭坛,祭坛下后巫族人颇为捧场地立了不少,外人入族可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奇事。
日冕旁零散围着后巫几位长老与族长。
直等到日冕被阳光分为左右阴阳二色,族长这才递了刻刀于温钰,他两手把着刀,连力气都使不出,刀尖抵在石壁上两臂直打颤。
背对神树方向的祭坛下一片寂静,偶有孩童啼哭,也会迅速被家人安抚,温钰一双手抖得不停,连带刀尖在石壁上叮叮当当敲来敲去,响声清脆,直敲出了一首《拜神曲》。
莫中天站在族长身旁捋长须,抓紧时机嘲讽他:“出息呦。”
温钰咬牙,简直为一张老脸羞愧,他哆哆嗦嗦刻完自己的名姓,来不及回头认全他的便宜族人,就被莫中天拎着后领,故技重施地拖回了巨树下。
神树乃是后巫族禁地,平日非族长、长老、亚圣者,不得入内,相对祭台下显然冷清了许多。
晏清江孤零一人立在树下等他,亲自为温钰扎了指尖,取血滴入树根。
温钰指尖鲜血甫一没入树根中,一轮刻有繁复花纹的法阵瞬间腾起,环绕他周身轮转,嗡声长鸣。
温钰身形随之被带起浮在半空,宽袍大袖随风鼓动,他似乎隐约听到有人用空灵低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念完了一段冗长的咒语,他不由生出一股敬畏之心,虚阖双眼。
片刻后光华敛没,如一道圆盘般的法阵在空中分崩离析,温钰缓缓落回地面睁眼,觉得体内似有了一丝细微变化,不待他深思,晏清江上前一步,塞了两个艳红的果子于他,诚心贺
道:“恭喜你,这便可以出谷了。”
温钰思绪猛然一断,手心多了两枚水果,他正饿得晕头转向,刚想张嘴就啃,闻言却陡然顿住了,他低头凝着那拢起不足一掌宽的俩果子,鬼使神差就将其塞进了宽大的袖口中。
温钰仰头,晏清江已飞回了参天神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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