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她身体明显松弛了下来,可能人天生如此,但凡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身心,都会更加自如一些。
“这里不是北京。”是个肯定句,所以我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聚精会神地看她等着听下面的问题。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买房子?”
这个问题在我意料之中,可答案……是实话实说,还是告诉她我昨晚上想出的那个?
“我们曾经看过一个纪录片,你说这里很美,想来定居,所以……”我俏皮的眨了眨眼:“不就来喽。”
我最终选择了后者,这似乎并没有悬念,而且,严格上来说也算不上是一个谎言。
“是吗?”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像是在思考。
我没说话,安静的笑着,继续等待她下一个问题。
“那,我们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已经毕业了在参加工作?”不管失忆与否,她天生自带的强大逻辑思维能力决定了,她的问题,总能十分直接地就问到了根本。
好在,我准备充分,回答的毫不费力。
“我是个小小的公务员,你嘛,因为生病,目前在家待业。”
“生病?”她皱眉看我:“什么病?”
我学着她的样子,曲起食指伸过去敲了敲她饱满光洁的额头:“你说呢?”
“失忆?可我不是刚刚才……”
“,”我开口打断她未说完的话,轻咳了一声,先换上副悲伤难抑的表情,之后才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是这样的,你们公司的老板在一次我去接你下班的时候,惊鸿一瞥之下爱上了我,他苦苦追求我,并十分阴险的故意制造出了一场误会,让你看到。你以为我们有染,一怒之下开车想去找他算账,结果半路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才醒了过来,可没想到,醒来后却……”
说到后来,我微微垂下头,双手捂住了脸,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终于说不下去而哭出了声。事实上……我是实在没忍住笑了场……这么大言不惭的编出如此无厘头的谎言,请恕我真不是脸皮那么厚的一个人……
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不故意说的这么夸张,如何能逼出季洛珏的真实一面呢?
我指尖悄悄拉开一条缝,偷偷打量对面的人:笑啊,像我一样笑出声,你的谎言就不攻自破了。
可惜,我再次失望了。
季洛珏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脸上一派平静,看不出悲喜。我想若不是在努力回忆我刚才说的剧情,就是在尽量地憋笑。
等了半天都没看到想要的结果,我也只能苦着脸重新抬起了头。
这下稳稳坐在对面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双眉紧皱,眼里露出抹淡淡的厉色,嘴唇抿成一条线,几乎从牙缝里吐出了一句话。
“你说的是真的?”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既然没能逼破她的谎言,自己的谎也只能接着编下去了。
“我以前的公司在哪儿,老板是谁?”她又问。
这可把我难住了,本来也就是我随便编造出来的故事,哪里还有什么后续剧情和详细背景?
“呃……公司在市中心一个写字楼,老板姓刘,叫……叫什么我真的不记得了……但是你放心,他前两个月因为偷税漏税,公司已经破产倒闭,他本人也坐牢去了,听说三五年之内都不会出来,也算给我们出了口恶气,所以,你就不用再惦记这事了。”
我偷偷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人果然是不能说谎,这一个谎说起来容易,可为了圆好它,以后还要再说无数个,可就真的太难了。
此刻,我真是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好端端的,这不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吗,真是没事找事。
好在,老天开眼,季洛珏好像真的信了我这番说辞。而最直观的表现就是她面上原本暴怒的情绪撤了下去,重新换上了一脸温柔,而且,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不休了。
谢天谢地,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还有做狗血偶像剧编剧的天分。
“小耳朵。”季洛珏温柔的开口,随后起身来到我身旁坐下,抬手勾着我的胳膊,将头轻轻一歪枕在了我肩头。
这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的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依偎在沙发上,说着话、谈着心,看会儿电视或者做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
时间仿佛真的回到了五年前,连我自己都有点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
我们就这样安静地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那一瞬间我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如果她真的失忆了,那该多好!也许……也许我真的可以前尘不计……和她重新开始。
阳光渐渐西移,就在这个动作不知维持了多久之后,我听到耳边传来季洛珏轻轻的一句呢喃:“我的小耳朵,你这段时间该是多难捱啊。”
我心里一动,是啊,这段时间……这几年……真的很难捱……不管她说的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宁愿把这当成是她有意为之的一次道歉。
即便,伤疤已经难以抚平,时间也再追不回了……
耳畔有些瘙痒,季洛珏鼻间呼出的气息,轻缓温热,一点点轻扫着我耳下的敏感地带。
我下意识伸手想推开,却在掌心刚刚贴上她身体时停了下来,一周前她倒在血泊中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胆战心惊的同时多少也有了点心理阴影,再不敢轻易便对她动手动脚了。
手不能动,就只能张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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