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立刻将他带至虞上清的帐篷里,虞上清刚得了弟子禀告,一惊之下才要出门,迎面见到衣衫凌乱气喘吁吁的儿子掀开帐帘闯了进来。
虞上清一时说不上话来,直望着儿子发愣。
醒林不顾礼节,一步坐到椅子上,才喘着粗气对站着的父亲道:“父亲,我回来了。”
虞上清手都颤了,他未曾想,凶多吉少的险恶处境下,自己儿子居然全须全尾地自己跑回来了。
他颤声问:“其他人呢,你没带他们回来吗。”
醒林连水都不顾上喝,紧接着问出第二句话,“我是偷跑出来的,龟蒙真人在何处?”
他话音刚落,得了弟子消息的龟蒙真人掀帘进来。
见了他,醒林心下暗自划过一丝喜悦,他一拱手,如见亲人一般,惶然道:“真人救命。”
一旁的虞上清开口欲问他,他伸手压下父亲的话头,道:“此刻闲话少说,我一会还要回去。”
他向不解的父亲和龟蒙真人道:“父亲从大殿离开时的话我知道的,如今我九位师兄弟还在玉房宫内,被魔窟折磨着,我想明白,只有我能救他们,您十二位联手也未必能斩下那魔尊,但那魔尊如今依然对我……”
他在父亲注视下面前低了头,“十分信任。”
虞上清一向严肃威严的面孔,浮上复杂难辨的神色,有几丝愤恨,几丝羞耻,几丝愧疚,几丝心疼。
儿子好好一个男子,当年y-in差阳错走厄运被掳到忘月窟,居然大难不死,好不容易偷偷用鱼肚传书联络上当时聚在镇九门的自己,从传书所知,那魔尊居然似乎对儿子有觊觎之心,自己气的当即拍碎桌椅,又恨又怒,十二位掌门商议许久,居然最后迫于情势,抓住仙门这唯一的一条出路,令儿子委曲求全,罔顾廉耻,使尽手段笼络魔尊,为仙门埋下一条伏线。
后来醒林果然在灭魔窟之事立下大功,为此,他无论如何不学无术,悠游浪荡,自己对他心中有愧,从不重言责罚,只随他去。
他皱着眉,望着憔悴疲惫受尽苦楚的醒林,往日对他不满不禁消退,说不上是几百种滋味涌上心间。
他与龟蒙真人细细听醒林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帐篷的帘子分两层,只落下第一层驱虫薄帘,隔着帘子能望见帐篷里龟蒙真人等三个身影。
也遮不住醒林的低声细语。
帐篷外的树林稀疏,藏人却也容易。
几个弟子候在帐篷外,笨如猪头,一人头上两只眼,却什么异样也看不到。
树林后身量不足的人影一晃而逝。
帐篷内,醒林言毕,龟蒙真人抚着胡须道:“你的意思是,以魔尊如今的本领和状态,我等的赢面不大。”
醒林点点头,龟蒙真人接着道:“故此,只有你仗着魔尊的旧情,再如当年一般,来个内里偷下杀手。”
龟蒙真人望向虞上清,虞上清不语,无声的,沉沉的叹了口气。
醒林道:“为了仙门,为了救几个师兄弟,我……我不妨事……”
龟蒙真人点头,“好,那便依你所言,将天地鼎交与你手。”
龟蒙真人从怀中掏出手掌大小的一件宝鼎,醒林摊开手掌,稳稳落入他的手中。
他起身欲走,虞上清忽然想起一件事,“宫外设着魔窟的法阵,身为仙门弟子,那里能出来,但如何进去?”
醒林身形顿了一下,慢慢地道:“那是魔尊亲手设的法阵,他的任何法阵……对我都认主。”
日头爬上山腰时,醒林看到了玉房宫的屋檐。
他为这一趟下山,绞尽脑汁的酝酿说辞,耗尽心神,如今终于得了想得之物,轻松回宫。
他舒了一口气。
他悄然溜回大殿中,不想刚进大殿侧门,迎面碰上从大殿里溜达过来的鬼哥儿,鬼哥儿举着一个比脸还大的苹果,问他:“你要出去?”
醒林回身走进后厅,“我在门口透透气。”
鬼哥儿哼了一声,“你倒是随意。”
望着他的背影,咔嚓咔嚓大口咬着苹果,清脆无比。
后厅里,高榻上睡着的人昨夜闹到半夜才躺下,此刻还未醒来。
醒林舒了一口气,放轻脚步走到近前,未走几步,睡着的人翻了个身,微微睁开了眼。
他的双目犹带半红,然目光清明,已不是发癫的样子,醒林心中忽然一沉。
天掷毫无忌讳的伸直长臂,腰身用力,向后伸了长长地个懒腰。
他抱着被子,头埋进枕头里,声音略带喜悦,“好软啊,你要不要躺一躺?”
醒林见他此种情态,吊起的心放下。
还好,他还在魔怔里。
他走远些,摇了摇头。
天掷拥着被子坐起身,晨光透过整洁的窗棂落到青石板,他看了半晌,忽然道:“我想出去走走,行么?”
他在问醒林。
他为什么要问醒林。
醒林也不知,只好答:“自然可以。”
他依然站的很远,并不近身。
天掷闻言掀开薄被,光着脚便欲下地。
醒林停了一下,叹了口气,这才走上前,摁住天掷欲起的身体,拿出塌下的鞋袜,扶住他光裸的脚,先套上了袜子,又为他穿上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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