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面吩咐殿中内官,倘有机会,一定要冒死冲出,拿皇帝符信急调宫城之外驻扎的羽林军入援,至不济也要先把太后皇后及二皇子移驾出去;一面紧紧扼住林凤致身体,摆出标准劫持式样往外便走。太后见最心爱的儿子要去蹈此大险,哭着抓住他衣袖抽搐呜咽,却又如何阻止得了?
豫王甩脱了母后,半扼半抱,押着林凤致走到殿门口,突然想起一事,在他耳边低声问道:“原来你和皇兄倒是水米无交,那你跟老俞呢?你们做过没有?”
这一问突如其来,林凤致正是心神混乱之际,又兼被他撕了衣服半身裸露,到了殿门口寒风袭体,已不自禁全身发颤,忽听这么一个无聊问题,只能双眼瞪视无语。豫王冷笑道:“要使美人计,那我也得先掂清你的斤两才行啊——快说,你们做过没有?做过几次?”
他眼神迫切,急急逼问,林凤致脸色霎时间白得有如殿外满地冰雪,咬牙答道:“三次!够了!”
豫王嘿的一声,道:“恁地少!不过也算艳福不浅。”架住他身体,大踏步走向隆宗门,直上门楼,身侧两个持盾甲士忙来掩护。
这一日天色阴霾,乌云压城,惟有满地白雪反射得天地一片寒光冷冷。官靴踏着冰雪一步一个深深脚印,门楼之下便是鼓噪叫嚣的叛党乱军。豫王登上高处,将林凤致推向身前,俯首大声道:“犯官林凤致在此!请俞相出来说话。”
16
参与叛乱的禁军,打着“诛佞幸、清君侧”的旗号而来,实际上真正见过林凤致的人却不多,这时见豫王用匕首抵着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登上门楼,宣称这便是要诛杀的罪魁祸首,众人好奇惊异,喧嚣声不由安静了一霎。便在此时,只听有人失口惊呼了一声:“子鸾!”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形,却能听出是俞汝成的声音。
豫王知道林凤致字“鸣岐”,这声“子鸾”叫的自然不是他,却也没听说过俞党重要人物中有什么叫做“子鸾”的人,不过这时哪有心思管这些细枝末节,向楼下又叫了一遍:“俞相何在?有请出来说话!”
楼下武士忽然向两侧分开,中间一骑突出,马背上之人穿着软甲,外罩一件红袍,正是昨日罪发、押入大理寺审讯的前首相俞汝成。
豫王平时也经常见着俞相国,以前只觉他是个面目清雅的文臣,没想到他穿起戎装来倒也威风凛凛。俞汝成今年四十六岁,只因保养得好,并不见老态,一双狭长的凤目常常眯着,精光内敛,从外表看来倒是分外和蔼可亲。豫王在百忙里还联想了一下:林凤致假装驯服的时候,也总是这般眯着眼睛似笑不笑,显得温顺无害,原来这神态是跟老师学来的。然而这师生俩的气质又是如此迥然不同:俞汝成城府深沉,脸上却每每笑得蔼如春风,让人摸不透其心中到底怀着好意还是恶意;而林凤致敷衍式的淡笑却教人一眼就看出疏离冷漠之意,只有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才会忽生明艳,灿若骄阳。
这些杂七乱八的念头,在他脑中只是一掠而过,俞汝成已在马背上拱手道:“见过王爷,甲胄在身不便全礼,王爷恕罪!”
豫王先得跟他说场面话,喝道:“俞汝成!你是待罪之身,不思悔过,反而勾结乱党,闯宫惊驾,该当何罪?”
这种色厉内荏的呵斥自然吓不住业已举兵的乱臣贼子,俞汝成大声道:“罪臣自知万死,然罪臣实在冤枉!所谓大罪,全是佞幸林凤致无端造捏,诬蔑陷害,蛊惑圣心。老臣实不能甘心伏死,故冒死叩阍,请求皇上明断!”他嘴上说着伏辩言语,却并没有半分“罪该万死”的惶恐之意,又叫道:“老臣万死不敢惊动圣驾,只求圣上秉公处分,让臣等将奸邪犯官林凤致提出来明正典刑,以慰天下。不然,老臣冤死事小,民心不稳事大,玉石俱焚,乃老臣万万不忍目睹!这全是为陛下基业而计,万不得已而为之,纵是刀斧汤钁,老臣也甘受不辞。”
他是文臣出身,官场混迹多年,说惯了冠冕堂皇的话,这一番貌似惶悚谦恭的言语,骨子里却无非就是威胁殿内及早投降、任由宰割。豫王又何尝不是自来在皇宫混大的,立刻反驳道:“圣上早已下谕明日会审,犯官林凤致如今也押解在此,众目所见,又未逃遁窝藏,有何不公不正,民心不稳?乃等还不速速退去!”
俞汝成仰天长笑,声音中竟充满了狠戾之气,他旁边有人大声道:“会审之事,纯属儿戏!天底下哪有明日会审,今日已预先写下特赦诏的事情?分明圣意仍是偏听偏信,一心庇护林凤致,王爷也不必巧言辩饰了!若有诚意,便将林凤致交出来由臣等正法罢!”这个人随在俞汝成马后,也是一身戎装,却是矫旨放出俞汝成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孙万年。
豫王料不到连皇兄事先写下特赦诏的事都已经被他们知道了,心内微微恐慌,斜目睨了林凤致一眼,暗道:“你还说自己可以做得人质,人家岂非口口声声要将你正法?只怕这条性命也要挟不着什么!”但觉林凤致靠着自己的身体不住颤抖,也不知是寒冷还是惊怕,侧面的脸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只是低眉抿嘴,一声不吭,被自己挟持着犹如泥塑木雕一般。豫王又不禁有些怨怼,心道是你自己出主意做人质,这当儿好歹也应该象个人质的样子,比如叫唤几声,哭泣一下,哀求两句……没准俞相看在三次床笫之情,放过了你也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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