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沉默了,目光扫过joanne,只见她咬住了唇,看着他的目光,从最初的冰冷,此刻带上些许怨恨。
齐景的心底,突然腾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没出什么事吧?”
压抑不住自己,齐景还是将话问出了口。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君海看着他,没有回答。
一旁的女人露出抹嘲弄的笑,“这个时候才来关心他,你不觉得有些太晚了吗?”
☆、cer 13
齐景放在桌下的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左手。他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慌,无视女人的嘲笑,直直地看向林君海。
沉默了片刻,林君海摇了摇头,“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半月前,我接到阿言最后一通电话。之后再打过去,便是关机状态。那次通话中,他交代了股份让渡,以及其他财产的安置问题。除了这百分之九的股份,阿言还将他在府溪雅苑的套房过继到了你的名下。”
从“关机状态”四个字开始,齐景的心思已经有些漂浮。之后林君海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唯一的感觉,全涌向心脏的地方,那里传来鲜活的痛感。
自从看到言子书奔跑的身影消失在逆光的铁皮门那刻起,齐景每次想起他,都会控制不住地心脏痉挛。
齐景抬起手,狠狠地攥住心脏的地方,dl的工作制服面料很硬,隔得他手心疼。b城的深秋凉意明显,寒性体质的齐景早早就穿上了秋衣,中间还套了一件薄毛衣。抓不住胸口,治不了拿到绵延的清晰痛感,齐景使劲了捶了捶胸口,额面已经开始冒汗。
“你没事吧齐先生?”林君海有些担忧地看着脸色瞬间苍白的齐景。
齐景的左手摆了摆,“没事,老毛病了。”
抬眼,正对上joanne有些复杂的目光。
“先喝点热水吧。”林君海快速地倒了半杯柠檬水,递给齐景。
温热的水流,顺着吼道,一直暖到胃里。齐景这才感觉好了许多。扯过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渍。
这时,铃声突兀地响起,林君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摁了拒听键。看向joanne,“事务所的事情。”
希冀幻灭,joanne沉默地将后背靠在椅背上。
林君海将一支钢笔放到齐景面前,摊开两份文件,指了指需要签名的地方,“所以,齐先生,我的时间不多。”
齐景愣愣地看着白纸黑字,没有动弹。
林君海的手机,又坚持不懈地响起来。
“阿海,你先回事务所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再说,我也有一些话,想要对他说。”
林君海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joanne,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快速地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开。
林君海走了,雅间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joanne侧脸望向窗外,街对面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九层灰色住房楼。齐景抬眼看了看这个神情飘渺的女人,见他没有开口的迹象,便垂眼看着言子书的签名发呆。
打小,言子书就写得一手好字。后来在言雅雯的要求下,又练了几年书法。他给齐景设计过艺术签名,漂亮的连笔草书,却一直将自己的名字写得遒劲有力,规规矩矩。
他说,这样,即便你到了七老八十,老眼昏花,也能看得清我的名字。而你的艺术签名是我设计,我自然也认得。老来留念,或许我们在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可以静静地靠在一起,牙掉了,用兜不住风的嘴说,羊来我们也神嚷满锅。
齐景永远都记得,言子书将“原来我们也曾浪漫过”说成这句听不出本意的鸟语时,自己夸张的笑声,吓飞了一群在树间嬉戏的雀鸟。
如果没有遇见言子书,他或许不会知道,男孩子动起心思来,也可以这么浪漫。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说着明白或晦涩的甜言蜜语,而自己,没有发达的文字细胞,即便也感到幸福,却是觉得男人之间如此儿女情长,太过肉麻,所以经常只是跟着微笑,然后长久地搂住他,静静地抱在一起。
白衬衣搭配水磨牛仔裤的两个少年,相依相偎在长夏里的参天香樟树下的场景,是没有第三个人再见过的,却是齐景脑海一直抹不掉的美好存在。
岁月静好,水流无声。
可惜,时间的齿轮,碾出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一切,都回不到从前。
☆、cer 14
“你说,要是一个人从三楼掉下来,结局会怎样?”
无言地不知坐了多久,joanne在某个瞬间突然开口。说这话时,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街对面的楼层上。她的声音很轻很柔,梦呓般,似乎并不期待有人给什么答案。
齐景无言地看着她转过脸来。
joanne微蹙着眉头盯住齐景的脸。
“齐景,你是不是很恨,阿言当初没有出庭给你作证?”
齐景抿了抿唇,似乎有什么东西拉着他的心迅速地沉入谷底。
他不能否认,最开始,他是恨过,所以才会在言子书探监时冲他厉声质问。可是后来,呆在监狱的十年是个孤寂漫长的日子,漫长到他能想开很多事情,想透很多事情。不管是不是为了自己最在乎过的人开脱,齐景想过,或许那时的言子书,是有苦衷的吧?这样想,他自己的心里也好受了许多。可是,现在听到joanne这两句问,齐景隐约猜到什么,心跳一下子乱了节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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