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我真给了你,你怎么有颜面去见龚家列祖列宗啊?”说来也觉心酸,古时候嫁了人的女子便是一心为夫家打算了,为了博个好名声,多少女子主动为丈夫纳妾,还要日日操心儿女前程,事事都要顾及夫家面子名声。
这龚老夫人便是典型的这样的女子。
陆长亭也正是踩着了她的痛脚之上……
“你胡说什么?”龚老夫人一下子就被激怒了,冲着陆长亭怒目而视,若非她这几日体力消耗过大,怕是就要忍不住冲上前来,揪着陆长亭一顿撕扯抓挠。
“我早便告诉过你,要么弃用这等阴损手段,安生过日子,要么便等着断子绝孙,如今瞧来,老夫人是选了断子绝孙这一条。你那儿子靠着这等手段,得到再高的位置又如何?却连后都没有!何况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便当真不会来找他吗?依我瞧,龚老夫人死后,怕是都不得入龚家祖坟的,谁让你纵容儿子至此,连家族根本都不顾了呢……”
陆长亭说罢,轻笑一声,饱含嘲讽意味:“若他真想要,便让他亲自来吧。”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只是这颗枣,这龚老夫人不一定敢接。
果不其然,在陆长亭说完以后,那龚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却是没敢应陆长亭这句话。被龚佥事拉回到同一战线上的龚老夫人,再次忍不住动摇了。
放在龚老夫人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断子绝孙,一个断绝儿子前程,哪个都是极为严重的后果。
她身边的丫鬟看着老夫人脸色都白了,只得赶紧将人抬回去了。
陆长亭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回到了马车边上。
朱棣撩起车帘,伸手拍了拍陆长亭的额头:“你可真够坏的。”话是这么说,但陆长亭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宠溺的口吻。
陆长亭对朱棣直白表露出的宠溺有些不大习惯。
这大概就是朱棣身上的变化之处?
变得肉麻了?
陆长亭耸了耸肩,躲过了朱棣的手,三两步便登上了马车。
“去码头?”陆长亭看了看马车前进的方向,不由出声问道。
“去吧,也正好请长亭与我说一说,这码头之上,究竟有什么玄机。”
“没什么玄机,只是一个蠢货,做了自以为是的风水,实际上,这什么也算不上,不过照葫芦画瓢,还画错了,反倒害了别人。”陆长亭说到这一点,就忍不住微微恼怒。
这等蠢人!
实在害人不浅!
朱棣拍了拍他的背,这是朱棣常对陆长亭做出的安抚动作,只是今日朱棣拍着拍着,便改为了轻抚,动作温柔得陆长亭有些不大适应。
陆长亭只得道:“我无事,只是一时气愤了些。”其实上辈子他也不是这样的,似乎这辈子他反倒变得义愤填膺起来了。
陆长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发生了这样的转变,但是更有血性些,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朱棣笑道:“长亭这样便适合做官,定能为百姓着想。”
陆长亭摇摇头:“我不适合做官,我只适合跟在四哥身边狐假虎威。”他说的可是实话的,官场水多深啊,自古如是,陆长亭自认他的脑子还玩不转的,他得修炼到道衍那个级别方才行,何况他本身对做官也没甚兴趣抱负。
朱棣心中一动,声音竟是微微低哑了些:“如此也好,那便留在我身边一辈子狐假虎威吧。”
陆长亭但笑不语。
这种话怎能当真?嘴上可以说,却万不能往心里去。
燕王哪里知晓自己说的话,并未被陆长亭当真,他见陆长亭笑起来的模样,还当是陆长亭被他所言感动到了,一时间燕王心底更仿佛融开了一腔春水般。
朱棣与陆长亭说起了别的话题,二人没多久便到了码头。
码头是什么地方?货物来往运输的地方,这北平里能有条运输的路,已然相当难得了,尽管这条水路并不宽阔,通向的地方也并不远,但这条水路始终都是无人敢动的,因而哪怕死的人是知县的小舅子,是燕平布政司李经历的儿子,这码头也不会因此而停工。
只是,就算不停工又如何?这些工人们哪个不是神色惶惶?
陆长亭指了指这些工人:“原先不重视,如今又来慌乱,那迟早还得出事。”
朱棣跟着陆长亭一起见得多了,自然也知道陆长亭为何会如此说,往往诡异的风水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不坚定,被扰乱之后便更是状况百出、心不在焉,如此下来,哪能不遭了道?
这些工人,包括船工在内,都是靠着水吃饭的,若是他们疏忽大意,那会如何?是不是也会掉进水里淹死呢?若是多出几桩事故,那这里也就可以成个鬼码头。
陆长亭快步走了上前,走着走着陆长亭发现朱棣的步履慢了些,他作为下属,自然不能越过了燕王去,陆长亭便只有伸手拽拉了朱棣一把,朱棣嘴角弯了弯,顺着他的力道便往前加快了两步。
没走上几步路,他们便到了那些船工的跟前。船工们是记得他们的,毕竟游湖游到这里来的,始终都还是少数,而前来游湖的恰好是燕王的几率那就更小了。
因而这叫他们如何会不记得牢呢?
船工双眼放光地站起身来,口中忙呼“燕王”“陆公子”。
“那李家公子究竟是如何死的?”陆长亭张嘴便如此问。
船工们自然不敢有所隐瞒,随后一一道来。
“他是来上船的,应当是要到临近的城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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