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雅托着腮帮坐在柜台后,拿手机捣鼓着什么。从她目不转睛、无动于衷的样子来看,似乎并未注意到弟弟的到来。
“今天没什么生意啊。”
文雅两眼盯着手机,仍保持刚才的姿势:“生意就像生活,不是每一刻都很好。”这回答同时也说明,文雅不是没注意到文熙,而是她今天心情不佳,没能量跟他搭腔。
“舅舅,妈妈又跟奶奶吵架了。”朵朵今年五岁,下半年就上大班了。孩子机灵可爱,什么话都会讲。关于妈妈跟奶奶之间的婆媳争斗,孩子早已在乱世中养成超脱的个性。反正闹得玩不下去,没人做饭了,她还能去外公家。只苦了姐夫,女儿能逃,他不能,每天还要夹在两个女人中间周旋。
文熙知道姐夫,性格怯弱,妈妈和老婆,谁都想讨好。结果,谁都不念他的好。他跟母亲说,你一把年纪了,少闹腾,少讲她吧!老娘听完更气,你这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大学毕业,给她突然袭击找了初中文凭的媳妇回来不说,现在就连吵架,也要站在文盲老婆这边。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劝不过老娘,又来劝老婆,她是我妈,是长辈,你就不能让让?如果我这样对你妈,你可高兴?这一说,把文雅潜藏心底对母亲的恨,如沟底淤泥般被搅掀起来,认为他是存心的,于是怎么也不可能有好话出来。
文熙皱皱眉:“又不住一起,天天有什么可吵的?”
“是她太爱管闲事!早上,我好好在家,她就进来了。早饭还没落肚,她就开始念佛,从家里地板说到床上被单,说她儿子有鼻炎,被单要勤洗勤晒。说早饭不能老吃稀饭,稀饭要换点花样,她儿子上学时,天天早饭都不带重样的。我一天到晚在店里忙得要死,能顾家就不错了,她成天只知道去老年大学学这学那,还好意思端婆婆架子!”
文熙听这些家常,几乎快听出老茧了:“看在姐夫和朵朵的份上,忍忍吧。”
“我为什么要忍?她一口一个我儿子,好像我当她家媳妇,就是来伺候她儿子的。上次我想吃酸菜鱼,费劲扒拉地片好鱼,她撅着嘴,说,这种咸菜还是少吃,对男人不好。有本事,你亲自给我们做饭啊!自己不愿意,还一天到晚嘚嘚!眼里只有儿子,好像我和朵朵都是外人!”
姐姐说话口无遮拦,文熙忙看向外甥女,果然,听到这话,埋头画画的朵朵抬起头来。
文熙眉尖一蹙:“都三十岁的人了,还只管自己嘴上快活。”
文雅并不理会他歪向职员的下巴,继续说:“我就跟她吵,说我想吃怎么啦?我就想吃酸的!你猜她怎么说?”
文熙已经踱到朵朵身后看画,没打算配合姐姐继续这个话题。
然而文雅还是自顾自说着:“她说,喜欢吃酸的,也没见你生儿子!我才知道,因为这个,她才处处看我不顺眼!”
越说越离谱,文熙觉得有必要安抚下外甥女,就歪过头,在她鼓鼓的小脸上啜了一口:“什么年代了,男孩女孩有什么关系!反正,舅舅喜欢女孩,就喜欢朵朵。”
朵朵甜甜一笑,继续画画。
文雅想起什么:“你喜欢女孩,怎么到现在都没领个女朋友回来?”
文熙没想到把水泼回了自己身上。只继续跟外甥女悄声对话,装没听见。
“问你呢?”
文熙看她那副执着样就觉得好笑:“你以为找女朋友是买菜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是哪方面出问题了呢?”
文熙无奈地一笑。这一笑,把正在整理衣服架的女孩看怔了。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是不够温柔体贴还是脾气不好?”
文熙不打算再说。文雅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但就算锅碎成一摊沙,她也总结不出个所以然。跟她对话,你要自己没个度,能活活累死。
文熙贴着外甥女的耳朵:“朵朵,画好没有?我们要回家了。”
朵朵的画笔立刻动得飞快。
扭头见姐姐陷入静默,他于心不忍:“要么,你晚上也过去吃饭?”
文雅已恢复刚才的低气压:“算了,待会叫外卖吃。”
“姐夫最近很忙吗?”
文雅哼了一声:“瞎忙呗。都三十一岁的人了,脑子发热想起创业来。创业也就算了,只是别人哪像他那样,开个小广告公司搞得比美国总统还忙。”
“男人有事业心还不好?你就少说几句。”
这时,朵朵已经把画和笔整理好。文熙一手,一手牵着朵朵出了门。
“妈妈,明天是外公送我去幼儿园吗?”
“嗯。记得听话啊。”
文熙告别姐姐,牵着朵朵往家的方向走。从这里回家,步行也就十来分钟。一路上,他神思恍惚地回想着姐姐的婚姻现状。同时也想起自己以前那段不堪回首的感情。可能是当局者迷,感情上的问题最难用理性来分析。
他知道姐姐着急,爸爸也急。如果有个女朋友,他们也许还不至于,但连个交往对象都没有,就不太科学了。就像文雅说的,张婶儿子长得五大三粗的,都是找过好几个女朋友才结婚的。他,怎么就交不到女朋友呢?
不是交不到,是不想交。
他在大学时期交过一个女友,聪明漂亮。那时,他还不懂什么叫爱情,以为爱情就是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拉手亲吻。都说初恋是最美好的,其实只局限于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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