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应道:“嗯。我叫顾华念,师父叫我小念。”
韩子阳便有些疑惑了:“……咦,可是我师父说,萧谷主的徒儿是我媳妇儿啊……”
“我是男孩!男孩不能做妻子的!”小华念强调着,原本是有些怕生,同韩子阳争执了两句,熟悉了些许,却不怕了,从门里跳将出来,双手叉腰向韩子阳抗议。
小子阳哼了一声:“你才不是男孩子!胆小鬼!女孩!做媳妇儿的!哪有男孩子躲在门后头的?”
“你!——你!……”小子阳毕竟是跟着无字诗长大的,即便是本性再沉稳,跟着无字诗也学了不少泼皮。可是小华念却是从小呆在绝谷里,谷中的人都和睦友好,未曾有过争吵,这时想说什么回骂韩子阳,“你”了半天却没想出词儿来。这么一着急,小华念便差点儿急得哭了出来,硬生生地忍了下去后,顾华念扯着韩子阳就要进百草阁,找师父给他们评评理,看看谁才是女孩子,谁才是做妻子的。
顾华念来拽,韩子阳绝对不会顺着他的意思乖乖跟着走的。小子阳正刚开始跟着无字诗习武,旁的还未曾学过,两腿一开,马步扎得极稳当。小华念拽了半晌,硬是没能拽动,一松手向后仰倒,后脊梁磕在了门槛儿上,这下子疼得,小华念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子阳并不爱哭,极少数哭的时候无字诗都是撇着不理,或者教导他这不是男子该有的行径的。此时看顾华念哭起来了,韩子阳只是撇撇嘴,小声嘀咕:“小媳妇儿!爱哭鬼!像个男子汉么!”哭声却引来了阁里正刚看完毒刚开好了疗毒方子的无字诗和萧静慈,二人连忙赶过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静慈一见自己的徒儿正坐在地上嚎啕,加紧两步去把小华念抱了起来,轻声拍着后背哄着徒儿不哭,一面责问无字诗:“这是怎么一回事?”
“阿旭,你怎么把你小媳妇儿弄哭了?”无字诗听萧静慈叫徒儿,便知道这个被萧静慈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是谁了。喜着顾华念长得可爱,无字诗摆出一副严师的样子来呵斥自己的徒儿,说出来的话儿却总带着三分调戏的意味。
“师父!他说他是男娃娃,不给我做媳妇儿!非要去找你们评理,拽不动我,自己磕在了门槛儿上,就哭了!羞羞羞!”韩子阳坚信着男娃娃就不能爱哭,一点也瞧不起磕了一下就哭起来的顾华念。
这把无字诗吓了一跳,忙问萧静慈:“你、你也收了个男孩儿?”
萧静慈一边哄着顾华念,白了无字诗一眼:“怎么,就许你寻个男徒儿,好来把我家小华念娶回去?六年前……”
“嘿嘿,我可没那么想过……”无字诗笑得无耻,把萧静慈的话堵了回去,六年前有家大户曾请无字诗去,求他教家里小姐点功夫,被无字诗回绝掉了,“那家小姐就需学点保身的,哪里需要我堂堂大侠无字诗出马?”其实这也只是找的借口,无字诗当年回绝了人家的邀请,一方面是那家请他去,拿着家里的小姑娘作幌子,暗地里还是打着收买他的心思,自在惯了的无字诗当然不会答应;另一方面,的确是想要收个徒儿,运势好点就把萧静慈辛辛苦苦栽培大的徒儿一下子给娶了回来,就算萧静慈也收了个男孩儿做徒儿,也就是互相作个平君,自己也没吃着亏。
这猥琐的心思虽然没说出口,无字诗也不加掩饰地露在了脸上,看得萧静慈直皱眉头,一甩袖子抱着顾华念便进百草阁了,把无字诗与韩子阳师徒甩在身后。双手搂在萧静慈的肩膀上,顾华念也不哭了,把小脑袋歪到一边,皱着鼻子,对站在门口的韩子阳做了一个鬼脸。
韩子阳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顾华念了。
无字诗显然不是头一回被萧静慈甩脸子了,熟门熟路地领着韩子阳入百草阁,摸着楼梯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房门进去,把行囊丢在了床头。小屋整洁,一张床,一张桌,两把椅子,桌子上盖着桌布,床上也笼着白色的床罩,显然是为什么人准备的,常有人打扫着,积灰并不多。
“师父,我们不跟萧谷主打招呼,就这么住下好么?”韩子阳见无字诗去掀了桌布与床罩,总觉得此举并不妥当,出声问道。
“你便叫他萧叔叔就行了。——有什么住不得的,这屋子就是一直给我留的。”此话不假,无字诗跑得勤的时候一年都能来绝谷好几趟,萧静慈干脆就给他收拾了一间屋子,专供他住下。韩子阳正想回话,萧静慈却来重重地拍了三下门板,板着脸对无字诗说:“开饭了。”
“静儿可曾为我下厨作了红烧狮子头?”无字诗将包裹里的什么东西取了出来,笑眯眯地蹭到了萧静慈的身前,变戏法儿似的从身后变出一个狭长的小盒子,“千年老人参,有人献给当今太后的生辰礼物,被我用齁辣老萝卜根偷梁换柱换回来了。”
“你又去招惹皇家!”萧静慈说得仿似有多么不赞成无字诗的行举,却迅疾地伸手把无字诗手里的小盒子抢了过来,打开来,贪婪地闻了闻,判断着里面躺着的参的年份。一下子却反应过来自己的表现太过了,又板起了脸,虚握了拳于唇边假咳了两声,谆谆叮嘱,“皇家能人异士太多,你终究是一人之身,别再当成自己的家似的来来去去了。”
无字诗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了:“那本来就是我的家,我还不是想去就去,想回就回?”这话说出来,就不知道是不是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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