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几乎。一年多的时光过去,十二卫的人都不敢相信,居然还有胆子这么大的贼。 汪云崇一向很知足,颠沛流离的日子过得惯了,明白现在的生活都是靠自己在刀枪上滚爬换来的,他没有理由不知足。上没有父母需供孝,下没有子女需抚育,连身侧都没有挚爱需守护,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值当,钱是用来花的,命是用来赌的,哪一天赔了就赔了,也不会遗憾没有在这世上逍遥够。他活得畅怀洒脱遗世独立,没有牵念过什么,不会牵念什么;他和所有血性的少年一样,爱好酒好菜美男美女,只是没有爱上过谁,也不会爱上谁。
这世间,只有一样东西让汪云崇很眷恋,那就是酒。方满十五志学之年时,师父给他的第一次人生启迪竟然是一坛从他拜入师门起就藏下的竹叶青,那一天他醉得昏天黑地不省人事,师父在朦胧之中将调匀内息连带将酒盅之道一起授与他,那之后,再没有酒醉得了他。汪云崇喝酒很讲究应景,借酒浇愁是那些天生没能耐的人做的蠢事;他视酒为唯一陪伴,或欢愉或孤落,喝酒从来只是分享而不是诉苦,那样的酒,是涩的。
不过生平第一次,汪云崇碰上了让他稍微有那么一些想不开的人,一个从他眼皮底下偷走东西的贼。贼?汪云崇蔑笑地撇了一下嘴角,这个词听起来多渺小。但是,就是这个渺小的词让他现在正在被无数人嘲笑,向无失手的汪云崇居然拿一个飞贼无可奈何,明明已经布下的天罗地网、设了十二卫的精英驻守馔瑶馆的四角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自负的他只是空守了一个晚上,等第一缕霞光照进,一只八角紫金杯、一尊半尺暖玉佛像和一只环凤玉镯还是被偷走了。
皇上震怒,一连四夜,这个贼四次连闯深宫,仿佛那么多的大内侍卫都是虚设。这样的贼人,若是真的起了反杀之心,皇上和一众妃嫔的性命全都堪忧。所以今日一退朝,皇上就气腾腾地把他拉进御书房里,给他两个毫无余地的选择:要么加官加爵功名再腾数倍;要么身败名裂死不足以谢罪。
汪云崇轻叹口气,这两个选择对他而言都没有什么效力。他唯一觉得羞辱的,是那个飞贼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汪云崇抱起双手,盯着面前结着冰已毫无生气地湖水道:“卷宗都拿来了?”
“嗯,”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韩承希,捧着一叠的卷宗满脸凝重地挨了过来,一边道,“你要的都找出来了,全在这里。”
宫里上下为飞贼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心惶惶,更不乏看好戏的等着瞧这个狂妄自大的汪云崇如何收场。汪云崇很费解那个每天都在决策天下大计的地方里为什么总能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鸡飞狗跳,这是怎样的反差,总之宫里已经是想不了案子静不下心地方了,他不得不出来让寒风吹一吹晦气冻一冻不太冷静的思维。
汪云崇随手拿起一本翻了起来,眼角瞄了一下韩承希,忽然一肘斜地里撞出,直击韩承希左肋。韩承希反应奇快,腰腹一提力向后一收正好避开汪云崇的一撞分毫不差,上肢更是纹丝不动,仅端着卷宗的右手微微一抖。
汪云崇俨然注意到了这细微的一抖,懒懒地舒了舒手肘,坏笑道:“希,把这些卷宗放下便可,你才挨了一掌正受着伤,少牵动筋骨为好。”
韩承希窘了一下,英气横贯的俊脸塌了下来,白了汪云崇一眼,道:“崇哥还有心情拿兄弟开心,兄弟学艺不精挨了那贼人一掌,这倒不打紧,只是现在全宫上下都盯着你,只盼着你把这案子弄砸,到时可不是笑话这般简单了。”
汪云崇侧头看了一眼韩承希,随即仰起头俯视着冰面,嘴角挂出笑意,犹如阴霾中探头而出的阳光般耀眼,幽幽道:“希,你还想不开么,每次我们都觉得案子会搞砸,却只有做下去,顾不得更多。身在十二卫,根本就不知道明天是生是死,死在刑台上和死在别人乱刀下,其实没什么分别。”
皇城十二帝家卫,人间精豪一朝汇。
十二卫在京城乃是皇权与尊威的象征,且时逢治世,能入得十二卫,不仅是世家贵族子侄的华丽梦想,也是多数江湖青年才俊的璀璨目标。只是很多人都早已忘记,光鲜俸禄和宏亮名声的后面,那些朝朝夕夕的生死不卜和伤透脑筋的精神操劳。
韩承希也望向冰面,会意地一叹。
“是个女子?”擎着失窃物品详单,总共就十五件,汪云崇却似连笔画都数尽了似的,往往返返看了数遍,结果却冒出一个完全离题的问句。
“是。”韩承希答道,“依所有与她交过手的兄弟说法,确是个女子。以我……挨上的这一掌来看,掌式细腻柔畅,绝对是女子习武的路数,再者指法虽狠但触力纤柔,而且……”
“把那掌印给我看看。”汪云崇打断他。
韩承希撩起上衣,坚实的躯体上五个紫青指印赫然现在肋骨下方,嚣张得让汪云崇好一阵蹙眉:“好深的力道!倒是有些出乎我意料,她可幸好没存杀你的念头,不然恐怕你可没如此好过。”一边于是又翻回去他的案卷,道:“方才说一半,而且什么?”
“而且,此女子虽蒙着脸,可那一双妙目真如星上辰光,美得不行。”韩承希难得的嘴角有了些弧度,“弟兄们都叹说如此佳人何必做贼,找个达官公子安安分分地嫁了岂不更想清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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