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回过头再去看时,程远已摔倒在路旁,他匍匐在地上,单手撑着身体,口中还不停唤着我的名字。他慌乱的眼神正急切在四周搜寻,将目光投向从他身边走过的人,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行人一脸惊讶的看着,有人上前询问他全都不理会,神情固执而绝望。
我身体不受控制的就要往前走,这时他爬了起来,踉跄的冲上了马路,来往的车辆从与他擦身而过,几次险些要撞到他。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刻,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直直冲了过去,管他明天怎么样,管他以后怎么样,就算下一刻他将我推开,就算像多年前一样满脸冷漠要离我而去……我再也不想顾及这些,他喊着我的名字,一声又比一声低,我要在他不再喊我之前回答他,告诉他我在这儿,告诉他我会一直在这儿。
就在这时,一辆小三轮从他身边擦过,程远立即跌落在地,我惊呼了一声,拼了命的向他奔去。
将他扶起来后,我连忙察看他是否有伤到,只见裤子撕开一个大洞,大腿上一道赫然的伤口,此时正汩汩的往外冒着血,将布料氤氲出一大片殷红。我哑着嗓子柔声道:“小孩儿……”
他却像失了控般猛推开我的手,可在我愣住神的下一秒,他又慌张的揪住了我的胳膊,用力之大像是怕我逃脱。顷刻间,我看见他的眼泪就像洪水般泄了下来,猛烈的抽泣着,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念着:“梁硕,梁硕,梁硕……”
我心一痛,应声道:“我在这儿呢,乖,不哭。”
这句话对他一点都不管用,眼泪依旧在往外掉,我是多想将他拥入怀中,像以前一样安抚他。可这是在他的家乡,来去往返的人里总有认识他的,我害怕这些会被人看了去,到时候受伤害的人还会是他。
我理了理情绪,略带安抚道:“你的腿流血了,咱们去诊所包扎一下,好不好?”
他又抽噎了几声,依旧抓着我的手臂,稍微缓和后他说:“你不是跑了嘛,还回来干什么。”
“是我的错,我不该……”低头间,又看见他的伤口,忍不住又说了一遍:“等会儿要打要骂我都随你,可咱们先去包扎好不好?”
他用力眨了眨眼,挤掉了眼眶里剩下的水份,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我扶着他又回了诊所,小护士一见到我们,喜怒瞬间在脸上交替,她对着程远说:“怎么药放下就走了,慌慌张张的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的呢。”遂又将头偏了偏,目光转向我:“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别人喊你呢还一个劲的往外跑,装聋作哑是吧!”
这小护士说起话来态度差别也太大了,同程远说话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可对我却是横眉怒目,模样像是要吃人。我拧了拧眉,也懒得去计较这些,指了指程远受伤的腿,有些急切道:“他腿受伤了,你赶快给他包扎一下。”
她这才注意到程远腿上的伤,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同时惊呼着:“这怎么弄的,怎么流了这么多血。”说完又转过头去,对着一个穿白大褂的年青人喊道:“师傅你快过来啊,程远受伤了。”
他的腿是被三轮车上的铁皮给挂的,细看伤口有些触目惊心,皮都蹭掉了一大块。程远一直都怕疼,清洗伤口的时候两道秀气的眉不禁又皱在一块儿。从方才将我抓住,他的手便一直没松开,这会儿又因为疼痛手里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我连忙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压着声音说:“先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程远依旧咬着牙,也不回答,只深深了看了我一眼。
给他处理伤口的年青人忽而一声轻笑,像是不经意间发出来的,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只见他摇了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我问:“怎么?”
他眼皮也没抬一下,将手中那块方形的纱布轻覆在伤口上,熟练的扯下一段医用胶带贴上,接着又重复了几下,直到纱布被固定好后,他才略微抬了抬头。这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清浅的笑,他说:“程远都二十多的人了,怎么在你眼里倒像个孩子?”
这句“程远”叫得极为自然,好似他们已经认识很久,于是我问:“你们认识?”
“他跟我一个村的,你说呢?”说话的是程远。
我有些咋舌的看着他,回想起刚才与程远言语间似乎有些过于暧昧,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我轻咳一声,极尽表现的自然些,对着医生道:“噢,我是程远的朋友,这次专程来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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