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宝禾先生见刘子安状态不对也息了玩笑的心思,挽起袖子,用小臂内侧贴近刘子安的额头,“好像有点发热。”
“我真的不喜欢阿宁。”刘子安再三强调。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喜欢阿宁,你先躺下。”宝禾先生这厢安顿好了刘子安,便对曹大夫说道,“曹大夫,你过来看看?”
曹大夫没有应答,依旧盯着刘子安重复着刚才的那句话:“阿宁是我的。”
“我说了,我对阿宁没兴趣!”刘子安怒道,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却眼前一花,跌回到床上。
“都怪我,刚才不过是说着玩玩,哪曾想你们俩却当真了。曹大夫,你对阿宁的情谊我们都心知肚明,断不会做出那等害阴德的事情来,你就放心吧。”宝禾先生打圆场道,不过心底却存了疑惑。曹大夫对阿宁有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大家都知道,可这刘子安为什么也有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他也喜欢上了阿宁,怕曹大夫看出来?抑或是他有了心上人?
宝禾先生觉得自己越来越猜不透刘子安的心思了,打算日后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聊聊。毕竟刘家把刘子安交给了他,若是刘子安一不小心落下了什么心病,他绝对难辞其咎。
“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体底子差了点,再加上淋了雨,又吹了海风,有点伤寒。”曹大夫道,“连药都不用吃,喝点热水,好好睡上两觉就没事了。”
宝禾先生点了点头,嘱咐刘子安好好睡觉,便去烧热水了。
刘子安感到全身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总有种怪怪的感觉,仿佛总有人在盯着他看。他用外套蒙住头,企图忽视这种怪异感,但那视线仿佛可以透过衣服,黏在他身上。
他猛地睁开眼,四周一片悄静,只能听见雨声和海浪声。屋顶漏下的雨滴跌在地板上,发出“空、空”的鸣响。那一圈地板已经腐朽,长满绿色的青苔。除了他,屋里再无旁人,连宝禾先生、曹大夫、阿宁他们几个都不知去处。
屋里的墙壁只是简陋地排了些木板,所以到处都是缝隙。或许是谁正在从墙缝向内窥视?尽管浑身疲惫,刘子安还是站起身,跑到外头转了一圈,看了看,没有半个人影。但那种被人凝视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那视线且不只一束,倒像是这间屋子里有二三十个人,目光全部往他身上汇聚般。
“子安,你怎么跑到屋外来了?”宝禾先生见刘子安着这单衣怔怔地站在屋外,忙把他迎进了屋子。
“先生,你会不会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刘子安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道。
宝禾先生一边忙着手里的事,一边问:“比如呢?”
“有种被一大群人监视的感觉……”刘子安低声道,一阵寒风吹过,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你想多了。”宝禾先生安慰道,“你病还没有好,就算真有什么不妥也不应该就这么跑到屋外去。”
他用原屋主的茶锅烧煮热茶,注入碗里。
“喏,喝了它吧。”
刘子安接过宝禾先生递来的茶碗,茶的热度透过杯壁传向手掌,使他心中的不安略微得到纡解。他把碗凑向唇边,深深吸了口气,茶香直抵胸间,正准备啜饮一口时,却见茶水的表面上映照着一张人脸。仿佛木雕的脸上,带着空洞虚无的神情。刘子安大吃一惊,双手一滑,茶碗摔落在地。泼翻的茶水在地板上漫开,不知何时来到他脚下的阿宁似乎也被吓了一跳,频频振翅。
“刚才有张人脸!”刘子安激动地大叫,但宝禾先生却十分冷静。
“莫非你的意思是,茶水之中映着张人脸?”宝禾先生问道。
“没错,那不是我的脸,也不是宝禾先生你的脸。”刘子安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努力描述着自己刚才所看到的,“那张脸看上去死气沉沉的,简直不像个活人。”
“嗯……你看到的,可是那张脸?”宝禾先生语毕,伸手指了指天井。刘子安这才发现刚才那种感觉从何而来。
天花板和墙壁一样简陋,是由木板拼出来的。板子的纹理,是那种线条软绵绵、花样复杂的条纹。其中有一部分,形状会叫人联想到人脸,正是方才映在茶水中的那张。
刘子安定下心来,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墙壁上、地板上、天井的木纹里……能够叫人想象为人脸的花纹不计其数。木纹的浓淡、年轮的形状,全都偶然地组合在一起,看起来与人脸颇为相似。其中有老人的脸、孩童的脸、年轻女子的脸,还有像恶鬼般凶恶的脸……
各种各样,布满整间屋子。看来,那种被什么人盯着的感觉就来源于此。
37.人脸渔村(四)
“这种情况呢,其实并不算罕见。云的形状呀,脱掉后随手乱放的衣服上的褶皱呀,岩石表面的阴影之类,有时看起来会很像人脸,对吧,子安?”见刘子安点了点头,宝禾先生便接着说道,“虽然看上去会想人脸或是别的什么,但归根结底还是一种错觉。子安,你太累了,又有点发烧,难免会产生幻觉……好好休息一下,说不定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刘子安见宝禾先生对这件事并不上心,便没再多提,乖乖地去睡觉了,不过,在他心里,总觉得这间屋子的情况跟宝禾先生所说的不大一样。与其说那些木纹看起来状似人脸,不如说他们明明就是人脸,清清楚楚。甚至有时不经意一瞥之间,就会觉得:咦,它们莫不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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