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拓跋丕低着头、有气无力得说道,“你给我个痛快。”
佛狸不语。
“佛狸,你何苦这样折磨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奄奄一息。
佛狸不语。
“阿干!”拓跋丕举头怒视拓跋焘,似是掏空胸腔内最后一丝的气息怒吼道,“你杀了我啊?!为什么不杀了我啊?!”
“杀你?”拓跋焘嘴角挂起凌厉的笑,起身慢慢走向拓跋丕。他解下了系在身上的马鞭,围着他踱步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说话!”一鞭、二鞭、三鞭;前胸、后背、腰间;皮开肉绽,鲜血横飞。拓跋丕每每应声倒地,但旋即又强咬住下唇直直跪起。
“我早该知道我拓跋家都是硬骨头。”佛狸丢弃马鞭,伸手像抓兔子一般提起拓跋丕的衣襟,望着近在咫尺而又行同陌路的拓跋丕,佛狸才发现,这些年来,自己竟从未仔细看过他这张陌生的脸。
“原来你心里还有我鲜卑拓跋?”拓跋丕斜着眼冷笑一声,“阿干,我以为你心里装的都是那个汉人!”望着拓跋焘无语凝噎,拓跋丕越发猖狂的笑道,“阿干,你扪心自问,如今我大魏的天下还是我们鲜卑人的吗?”
佛狸皱了皱眉头,踌躇间一松手,拓跋丕便向软泥一般瘫了下去。佛狸对拓跋丕的话似是充耳不闻,他只盘腿而坐,捏着拓跋丕的脸颊强迫他望着自己,“乐平王,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阿干又是为什么背叛我鲜卑大魏?”拓跋丕虽白眼斜望,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潸潸落下,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道,“只因阿干你从头到尾,心里都只装着那个汉人……”
拓跋焘想要反驳,可竟说不出只字片语。捡起马鞭系回腰间,“我不会杀你,你自好自为之。”说罢便径直离开。
“阿干!你不杀我,我就不会因你而死么?哈哈哈哈…… ”拓跋丕掏出匕首往自己的喉头直直插去,涓涓流淌的鲜血因为掺和进了眼泪而显得越发淡薄与微漠,在浓烈夕阳的照映下,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诞与讽刺。
佛狸却不曾回头。
☆、佛狸的梦
第25章,佛狸与崔浩
夜阑笼罩,漫天飞雪,星月无光。
苍狼行走于廊阔荒野,任凭雪虐风饕、不曾踟躇犹豫。念吾一身,飘然旷野。与其说这是宿命,不如说这是选择。
乐平王府与云母殿之间,相距不过几十里,一走却似是几十年。
“奴婢拜见陛下。”只见宗爱夹裹着披风侯在宫殿门口。从肩膀上堆积的雪花来看,他似是等了有些时候了,“陛下,你可回来啦。”
“你在这干什么?”
“陛下,奴婢在等您啊。”宗爱深埋下头,任谁人都看不到他的神情。
缓缓踱步至尽头,一步一思绪,而最终等待着他的人,竟是这个阉奴。
“陛下,奴婢已遣阿真厨熬制了羊肉汤。”刚坐下没多久,宗爱便端来了一碗热汤,“奴婢每每看到陛下日理万机,这心里就万分过意不去,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啊。”
佞人巧言令色,贤人忠言逆耳,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大道理总是耳熟能详。或听者无心,或囫囵吞枣,终其一生,混沌一世。后人哀之而不鉴之,周而复始。
继北魏太平真君四年,公元443年太子晃监国以后,佛狸每月初都会召中书侍郎、太子的授经老师高允觐见,今天也不曾例外。君臣之间先是胡乱寒暄一翻,最后拓跋焘似是漫不经心的问道,“太子最近怎么样了?”
“启奏陛下,太子殿下明慧强识,俊茂早成。他为督促百姓种庄稼,使无牛者借人牛以耕种,然后再替有牛的人家锄地来作为偿还,耕种者得二十二亩,替人家锄地得七亩。”抬头望了望拓跋焘,确定对方确实洗耳恭听,高允又接着说道,“太子使百姓各标姓名于田首,以知其勤惰,又下令禁饮酒游戏,于是垦田大增。”
“嗯。”拓跋焘只点了点头,待高允告退之后,他才微笑叨念道,“太子果然不负我望。”
四顾无人,宗爱便壮胆子答应道,“太子是陛下的儿子,当然也继承了陛下的英明神武啊。”
佛狸望向宗爱,冷冷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朕看你人骠体壮,你会不会射猎?”
“陛下,不瞒您说……”宗爱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奴婢年少时是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草寇,太祖道武帝亲自将奴婢擒获,处以奴婢宫刑,奴婢这才成了宦官。”
“草寇?很好。”拓跋焘忽然抽出身边的剑投掷过去,剑路犹如疾风般闪着寒光。只见宗爱迅速一闪,宝剑从耳旁三寸处掠过,入墙三分。
“陛下!宗爱急忙伏地跪拜,浑身颤抖着说道,“陛下这一剑差点就夺去奴婢的性命了!”
“哈哈哈哈……”拓跋焘大笑道,“你明明身手不凡,何必假意谦虚?你这好身手当宦官浪费了,以后你就跟随朕随军出征吧。”
当初,北魏道武帝拓跋珪曾命令尚书邓渊撰《国记》十余卷,未成而止。北魏神麚二年,公元429年,太武帝拓跋焘更命崔浩与邓渊之子,中书侍郎邓颖等人继续撰写,为《国书》,共三十卷。北魏太延五年,公元439年,拓跋焘又命崔浩监理秘书事,综合整理历史史料文献,又任命中书侍郎高允、散骑侍郎张伟等人参预处理掌管这些事,并修撰《国史》。
“转眼间已过了那么多年…… ” 中书博士卢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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