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还有人不明白,云巍奕继续问。
“单胎。”
“那你们自己瞧瞧,这肚子像是七月的孕妇会有的吗?”
话已至此,一头雾水的尹静和叶怀瑾也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
比起下葬那时,她的肚子整个地大了一圈,饱满鼓胀得像临盆不过是旦夕之事。
寿衣上叶风城用血写成的符咒发出微微的红光,即使离得不近也能感受到那要把人烧成灰的炽烈温度。仗着自己戴了那鲛绡制成的手套,尹静伸手想要靠着触摸一探究竟。
“不可触碰。”
不知什么时候叶风城亲自下到这里,手中还握着叶惟远的佩刀。
他吩咐尹静退下,自己走上前来,用刀尖缓缓挑落了她身上的衣裳。
“得罪了。”
这本是削铁如泥、吹发可断的神兵,刀尖都还未真正触碰,锐利的气息就将衣衫割裂。
男女有别,加上李襄君还长了叶风城一辈,这样的行为本是十二万分逾矩的,但现下,谁也说不出要他住手的话来。
再度见到那道致命的刀口时,叶风城的两道长眉拧在了一起。
刀口上凝着和刀身上如出一辙的细密金光。他手上不停,一直到整个肚子都露出来。
死去多时的李襄君大腹便便,肚腹上那层薄薄的皮肤像是随时会裂开。叶风城定睛细看,原来那金光从刀口处蔓延开来,跟蜘蛛网似的,将她胸口以下的一整块肌肤都覆住,竭力遏制住了里边躁动不安的东西。
而那东西也不甘于被束缚,一次次地尝试着冲破金光设下的禁制。
那啼哭声正是在它失败后发出的,一声声地,在寂寥的洞穴里回荡,格外的渗人。
这场景实在是太过诡异,甚至盖过了叶怀瑾对于异性胴体的羞耻心。
“就像是要分娩了一样……你做什么?!”
“闭嘴!”
变故来得极快:叶风城手腕一抖,锐利的刀尖就将那层近乎透明的皮肤割破。
一旦那金光织成的细网碎裂,里头的鬼胎就再也控制不住。先冒出来的是只指爪尖利的手,它勾住母亲的内脏,身子用力,从母亲的子宫里脱身;再是头颅,这鬼胎面目狰狞,一双眼睛没有眼白,全然的深黑,望向叶风城时,里面竟然蓄满了十成十的讥讽和怨毒。
叶风城不给它半点现世的机会,手起刀落,那颗狰狞如鬼的头颅便被削落,落在不远处。这还不够,他又紧接着把它失了头颅的躯体从李襄君的肚子里挑出来,狠狠摔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叶风城喘着气,勉强靠扶着棺材边缘才能站立。
他原以为这么一会儿没事,却最终还是高估了这具已从内部朽坏掉的身体。
以为鬼胎已然伏诛的尹静等人刚松一口气,想要去看叶风城的状况,就见这失了头颅的婴孩仍不死心,趁着叶风城衰颓下来,立马向着自己的头颅处爬行。
“主人……”
尹静想从叶风城手里接过那把白玉错金刀,如法炮制将那鬼胎诛杀,可那刀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他都拿不起来。
“我来。”
服药后叶风城稍稍有了点力气,趁着它离头颅还有一段距离,一刀将它钉死在地上。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只见一半刀身都没入地底。那鬼胎被钉住心脏,四肢仍在不断抽搐,直到铭文的金光进到它的身体里,将其烧成一滩焦臭的粘稠液体。
不远处,那失了躯干的头颅张开嘴尖利地哭号起来,哀嚎凄厉至极,叫人不忍卒听。
叶风城擦掉掌心如雪中白梅的那一点血迹,抬头一看就看到云巍奕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孔。
不要告诉他们。
云巍奕读懂了那眼神里的讯息。
不要告诉他们他还能活多久。
·
拾叁。
·
向南的幽深回廊走到尽头,叩开两扇清漆木门,露出里头的另一番开阔天地。
院子里多种的是冬青、紫荆和雪松等常青树,不论何时来都只瞧得满目苍翠。再往里走一些便是一幢掩映在繁茂枝叶里的三层木楼,上面挂着幅没刻字的松木牌匾。这是陨日城城主叶风城的住处——和外界人猜测中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的热闹去处不同,这儿实在冷清得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只有清晨和傍晚,送药或者汇报城中事务的人过来才算是有了点人气。
也不知叶家人用了什么法子,院里的花是终年不谢的,木芙蓉从早春开到了晚冬,寒梅居然有朝一日见过盛夏时节,而紫藤则是爬满了它们能触碰到的每一个角落,叫人经常产生季节错乱之感。
叶风城对这景色并不陌生。
打小他身体就不好,隔三差五就有点头疼脑热,吃了多少药调理都不见好。大夫说这是打从娘胎里带了病,需得静养,而他母亲去得很早,和叶江临又不怎么亲近,所以他就在这院子里一个人长到这么大,都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
读书、练剑、修行……每一样都枯燥得很,在这样孤寂的日子里,唯一能称得上消遣的是每月叶高岑从外面回来的日子。
纵然他很少踏出院子,也知道叶高岑做的是什么事:他会诛杀一切会危害到陨日城的家伙,直到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叶家。
他留给他侄子的时间只有每月的第一天。
叶高岑虽严肃,但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不单教他习剑,还会给他带许多城里的新奇玩意做奖励:小时候是一只大鸟形状的风筝、一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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